第37章(第2頁)

如今,用石濤的話來說,他完全是死皮賴臉的跟阿笙說話,結果是一樣的,阿笙不答腔。

石濤終于放棄了,看向陸子初,他已經站在窗前很長時間了,從他們來之前就站在那裡。生病的那個人是阿笙,但他的臉看起來比阿笙還要蒼白,神色平靜,身影沐浴在黃昏裡,清冷料峭。

陸子初指尖發涼,轉頭看着阿笙。她背對着他,坐在沙發上,單看背影依然有着記憶中的沉靜安然,至于正面……有着脆軟的病态。

不願别人說她生病,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病了,病得經受不起一丁點刺激,任何來自親人的隐晦都有可能徹底擊垮她。

後悔帶她前往樂山嗎?陸子初清隽的臉上,沉黑的雙眸裡有着細微的掙紮。

六年了,他有多愛她,就有多恨她……

2007年,前往美國找她,怎會沒有後來?事實證明那些所謂的後來隻是一場天翻地覆的劫。

2007年之前,那是他一生中最快活的時光,從那以後,他一直生活在冰火煎熬裡,近乎麻木的活着。

她影響他之深,是别人難以想象的,有長達兩年的時間裡,但凡是他和她共同去過的地方,他都不敢去,近乎病态的活着。

為什麼要花盡心思的找到她?是因為愛?不,他告訴自己不是的,他要看看她離開他之後,究竟過得有多好,有多快樂?

望江苑目睹她的信件,瞬間擊垮了他内心最堅硬的防線,她怎麼能過得比他還要慘,她這樣讓他怎麼去恨?

前往西雅圖的飛機上,他問自己,是否還愛顧笙?

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心裡忽然很難受,愛情雖然沒有結出果實,但至少曾經開過花,向陽而生,絢麗燦爛的盛開過。

三萬英尺高空,他看着飛機下的“滄海桑田”,想到了一句話:愛情裡誰愛得多,誰就是最終的輸家。

他就是那個輸家。看着那些遲來經年的信件,他悲哀的發現,不管他多恨她,心中埋藏隐忍的愛總會比那些恨還要多一些。

“阿笙怎麼會忽然間變成這個樣子?”吳奈走過來,壓低了聲音。

陸子初片刻沉默,方才說:“上午我帶她去了一趟樂山。”

吳奈忽然不說話了,07年的時候,老太太車禍去世,葬進了樂山。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記得,陸子初送葬時的表情,那時候的眸子跟阿笙現如今一樣,沒有絲毫人氣,空洞洞的,那些眼淚凝聚在眼眶裡,卻始終都沒有流下來。

老太太下葬當天,陸子初就病倒了,彼時他剛從美國回來,身體竟是長時營養不良,虛弱程度令人驚訝。

晚上他發高燒,那些隐忍多時的淚悄無聲息的從眼角緩緩滑落,他叫“外婆”,叫“顧笙”。

從那時候起,吳奈就知道,在陸子初的内心深處其實充滿了傷痕,至于那些傷痕是什麼,吳奈曾經一度以為是長輩離世,愛人失蹤,他隻能自己猜測。因為陸子初離開君尚之後,正式進入陸氏,有兩年的時間裡遠離人群交際,偶爾約他出來,也是聽的時候多,寥寥數語,寡淡,冷漠。

6年來,陸子初的魅力和知名度不下于當紅明星,不僅僅是因為他的绯聞,還有他出色的工作能力和驚豔的外表。

他能把最平凡的白襯衫穿出極富存在的貴族氣質來,他很年輕,就擁有龐大資産調配權,時常登上時尚雜志,所到之處無不引起男女私下議論紛紛,可偏偏就是這麼一個人,體寒易冷,冷靜的不似常人,對工作對細節極為苛刻,過分的陰狠和沒有人情味,自從他成為陸氏王國掌權人之後,集團上下員工無不怕他。

陸氏大大小小分公司衆多,員工數量也驚人,但不管職位高低,但凡在陸氏工作的人都知道,他們這位陸先生寡言沉默,從不說多餘的話,想看他笑,比天下紅雨還難。當然他也有微笑的時候,不過通常都是應酬需要,但卻沒人敢說他笑的虛僞,因為縱使是虛僞的笑,被他演繹出來,也能瞬間變得迷人生動。

每個人都變了,世界在變,人又怎麼可能會不變呢?

吳奈是不贊成陸子初帶阿笙去樂山的,但又能說什麼呢?連他也變了,向來心直口快的他,已經開始衡量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了。

長大了,于是開始在生活面前變得越發小心翼翼。

吳奈問:“阿笙有沒有問起她姑姑?”

陸子初低低的“嗯”了一聲,再開口,聲音裡開始透着強硬:“我沒告訴她,以後你們跟她說話,也最好回避這個話題。”

“這事我有分寸。”沉默了一會兒,吳奈擡眸定定的看着他,問出了心中徘徊已久的話:“子初,你還愛顧笙嗎?”

陸子初目光微沉:“為什麼這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