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飛自嘲一笑,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已開始向命運妥協了。
“先不提我了,說說你吧!這幾年在國外過得還好嗎?”燈光為許飛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盯着她看時,眸色溫潤。
“好。”似是擔心底氣不足,阿笙又加了句:“我很好。”
手指摩擦着水杯外壁,不願讓他看出異常來。
停了幾秒,許飛問她:“有男朋友了嗎?”
“……”阿笙手心用力,那裡沁出了一層熱汗。
許飛皺眉道:“你和陸子初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要不然你們怎麼會……”
阿笙沉默的盯着水杯,最終移開了眸子,有意轉移話題:“劉叔叔一家什麼時候搬走的?”
許飛怔了一下,随即回道:“好幾年了。”
“你有依依聯系方式嗎?我想見見她。”
許飛放下杯子,似是擔心手指洩露了某些隐晦,藏在桌面下,半晌才低低的說道:“沒有,我跟劉家失去了聯系,很多年都沒有再跟……依依聯系了。”
阿笙一瞬也不瞬的盯着許飛:“院裡其他人知道嗎?”
“不知道。”許飛說得急,很快就意識到剛才有些失控,伸手越過桌面,手心熨帖在她的手腕上:“阿笙,連我都不知道,還有誰知道呢?”
阿笙不再說話。是啊!如果連許飛都不知道,沒人知道了。
這天晚上,許飛并沒有回大院,用餐途中接了一通電話,妻子來電,似是身體不舒服,挂了電話,許飛看着阿笙滿臉歉疚,不待他說話,她已握住他的手。
女人為了喜歡的男人,偶爾使用小伎倆,她懂。即便她是他兒時玩伴,愛情生來自私,容不得半點灰塵,而她……蒙塵太多。
許飛要送她回去,被她拒絕了,散步回去,挺好。
三月下旬,涼意襲面,阿笙走在大街上,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群,這座城市開始讓她覺得陌生,觸摸所望皆是迷霧,這裡已經沒有她的家。
她有多少年沒有獨自行走街頭了?邁動的雙腿,帶給她更多的是無所适從,身後有光影打在她身上,阿笙走了一會兒,終于察覺到那車一直在跟着她。
回頭望去,紮眼的光束裡,她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
他是齊烈,韓愈司機,跟随他多年。
“太太,我是齊烈,先生讓我接您回去。”齊烈搖下車窗,聲音融進風裡,一吹盡散。
彼時,阿笙早已轉身,冰冷的眼神似乎可以在瞬間劃破蒼穹。
大街上,女子摘掉棒球帽,露出漆黑濃密的長發,解下纏在頭上的白繃帶,随手往後一扔,有笑聲從她唇齒間流露而出,麻木不仁,尖銳諷刺。
她這樣的舉動,一時間吓壞了沿途不少膽小之人。
瘋子嗎?流逝的歲月裡,她什麼時候正常過?
那晚,阿笙回到大院,齊烈沒有糾纏不休,巷口停車,默默跟在阿笙身後。他跟随韓愈多年,為人處世早已精通老練,知道怎麼做才不會讓阿笙反感。
長巷裡,有手機響起,齊烈聲音很低,融在夜風裡淡不可聞。
“太太——”齊烈叫住阿笙,把手機遞給她:“先生有話要對您說。”
手機還在通話中,阿笙沒接,齊烈也不多說什麼,按了免提。
“一個人沒關系嗎?”聲音很輕,仿佛通話的時候,他就站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