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心,這還是她第一次打顧笙,就連自己也驚呆了。
阿笙自嘲一笑:“這一巴掌我受了,因為你是我母親,生我養我一場,所以我不還。但是媽,我就問你一句,你是不是要把我逼死才甘心?”
沈雅默然半晌,淚水竟流了一臉:“好,我不攔着你,你走,隻當顧家沒你這個女兒。”
阿笙抿着唇,看了沈雅好一會兒,竟真的咬牙轉身朝緊閉的門口走去。
她這邊還沒走到門口,沈雅已經沖進廚房,拿起一把菜刀,竟生生的朝自己的小拇指砍了下去……
“媽——”
阿笙搶奪不及,伴随一道凄厲的慘叫聲,沈雅顫抖着音,狠聲道:“顧笙,隻當我生了一個白眼狼,你滾——”
阿笙看着那隻血涔涔的斷指,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時至今日,她終于發現,顧家最狠的那個人往往是看起來最溫順的人,譬如說她母親。
她并不是一個良善的人,阿笙自己是知道的。
她也曾說過,這世上有很多東西遠比愛情還要重要,比如說親情。為愛情犧牲親情,還是為親情犧牲愛情?諸如此類的問題從未過腦,她在賭。
母親不了解韓愈,她雖說了解不深,但畢竟還是共處多時。
猶記得,韓永信和常靜雙雙離世,韓愈站在醫院裡,那些隐忍的眼淚,她至今不忘。她在想,他是一個把血緣親情看得很重的人,要不然也不會痛恨姑姑,遠走國外。
這樣一個人又怎會真的拿親情要挾她,他能做到在最後一秒漠然相待,視若無睹嗎?
眼看就要四月了,日子跌跌撞撞往前飛奔着,四月末正在無聲逼近。
身處這樣的境地,她已無路可走,母親用一隻斷指捍衛了她的丈夫,昭顯了阿笙身為女兒的絕情。
她不肯把手指接上去,她要讓顧笙每次看到都活在愧疚裡。
那道門阿笙最終沒能走出去,仿佛重拳砸在胸口,呼吸全都被人給奪走了。一股無從發洩的哭意從喉中湧出來,逼得眼眶中有溫熱滑落。
她知道母親不是在開玩笑,隻要她前腳離開,母親後腳就會自殺。
看出來了,父親在她眼裡是家庭的主心骨,是她的精神支柱,為了他,她可以變成一個決絕的女人。
——母親說:“你以後嫁人,對方有錢沒錢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人是不是真心待你。”
——母親說:“阿笙,以後有了男朋友,一定要領回家讓媽媽過過目,若是不如意,說什麼也不能讓你跟着他吃苦受罪。”
——母親說:“顧笙,做人不能忘恩負義,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明明不願去想,但想到“以後”的今天,卻是滿口的甜腥。
那一刀剁下去的不是沈雅的手指,而是她們連接在一起的母女血緣,縱使此事塵埃落定,她和母親怕是再也回不到最初了。
斷指的失去,演變成了最無情的控訴:顧笙,瞧瞧看,你是多麼沒心沒肺的一個人。
為什麼不能再等等呢?
阿笙一直以為事情還沒到最絕望的時候,一直以為韓愈用惡包裹了内心對親情的善,但她忘了,她生活的世界遠沒有想象中那麼美好。
從二月份到3月末,韓愈之所以未曾現身,是因為還不曾找到肖恩,他用一個最完美無缺的謊言成就了顧笙接連兩月的囚禁。
真正找到肖恩是在4月中旬,為了引肖恩現身,韓愈費盡周折。
任洋問他:“就為了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