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說:“韓愈,換位思考一下,我沒辦法不恨你。”
韓愈看着她,很久都沒有再說話,最後擡手摸了摸她的頭,收回手的時候,他說:“睡吧!”
她開始發現,經過那夜寥寥數語,他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少。
幾天……一星期……一個月……
他不在的日子裡,她把日子過得很安靜,每天在二樓區域活動,看書,喝水,聽音樂……
随着孩子越來越大,每天遮遮掩掩,如此擔驚受怕,阿笙内心并不安甯。
有時候,她會長久的望着窗外,對于未來充滿了茫然。
也許,所謂生活,就是不去想以後。
沒有經過她同意,家傭是不能上二樓的。有關于這些傭人私底下都說了什麼,入不了阿笙的耳,自然也進不了她的心。
她每天自己給自己找事做,在隔絕的房間裡,沒有任何通訊和網絡設施,入目的隻有一方風景,不聞世事變化。
5月末,父親判刑4年,韓愈當時在紐約,跟她說這事的人是任洋,他說:“太太,先生已經盡力了,好在隻有四年,轉眼間的事兒。”
她當時正在沏茶,聽了任洋的話,很可惜,一壺好茶被她沏的無滋無味。
轉眼間的事兒?父親年歲一大把,整整四年牢獄之災,在獄中指不定要受什麼苦。
見她不說話,任洋也摸不準她是怎麼想的,适逢韓愈打電話過來,講了幾句話,任洋把手機遞給了阿笙:“先生有話要跟您講。”
韓愈話語不多,算起來隻有兩句話。
——四年,很快。
——等忙完這陣子,我帶你出去走走,你在家好好照顧自己。
韓愈在忙什麼,她是不知道的,有時候她會想,他們都是一群等待救贖的人。
也許,真正需要救贖的那個人是她。
六月中旬,家傭提前給她送飯,她當時不察,未能掩飾好,當家傭收回狐疑震驚的眸,轉身離開時,阿笙先是急,腳步尚未走到門口,反倒平靜了下來,這一天早晚都要面對。
她能夠感受到孩子在她肚子裡滾動的節奏,她知道,她不是一個好母親,對這個孩子,有着太多的抱歉,自從懷了他她之後,就一直在委屈他她。
韓愈是第二天淩晨回來的,風塵仆仆,她原本就沒怎麼睡着,當“砰——”的一聲響,房門被人一腳踢開時,她聽到韓愈對身後的人厲聲道:“都給我滾下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上來。”
阿笙緩緩坐直身體,理了理有些淩亂的發,當室内燈光通明,她看到了韓愈陰沉的臉。
縱使韓永信和常靜死的時候,他也不曾這樣怨毒的瞪過誰,可那天他先是和她目光對視,冰涼的眸子仿佛凝固成了最尖銳的冰,那樣蝕骨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
阿笙抿着蒼白的唇,臉色如常,眼睛裡一片平靜,但卻死死揪着胸前的被子。
“我不在家的時候,你怎麼也不下樓走走?”他一步步走近她,宛如陰司索命閻羅,但話語卻出奇的鎮定,所有的喜怒隻能通過那雙猩紅的眸子方能窺探出蹤迹。
韓愈鎮定,阿笙比他更平靜,坐在床上一動也不動,輕輕一笑:“院裡院外,都有人跟着,走或不走,又有什麼區别嗎?”
韓愈寒着臉,死死地盯着阿笙,眼裡有着恐懼來臨前的緊繃:“家傭說你每天都在二樓活動,你說說看,你是喜靜,還是在掩飾什麼?”
說這話時,他已經來到了床邊,那麼近,近到他能從阿笙的眼睛裡看到他的模樣。猙獰的臉,是他嗎?
韓愈有些恍神。
“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裡,你似乎吃胖了許多。”他說着,彎腰拉扯她手中的被子,聲線陰冷:“來,讓我看看,你都哪裡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