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9頁)

她并不見得就認出他是誰,偶爾她會自言自語:“手腳容易冰冷,說明沒人疼。”

他聽了,心裡隻覺得難過,把她當成了一個孩子,攬在臂彎裡,修長的手指撫摸着她的頭發,言語喪失了陰戾,被溫和取代:“阿笙,過去我們都回不去了,我們還年輕,人生還很長,我會好好照顧你,好好疼你……”

她沒說話,隻呆呆的望着室内一角,她有着自己的專屬世界,至于外界紅塵萬千,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8月初,韓愈扶着阿笙去花園散步,洛杉矶接連下了好幾日大雨,花園空氣很好,但一陣陣風吹過來卻很涼,他把外套脫下來穿在了她身上。

嘴角終于流露出久違的笑意,她就那麼穿着他的衣服,看起來很小,就像是一個孩子。

歐陽浨來找韓愈,遠遠就看到了顧笙坐在椅子上,韓愈蹲在她面前,正在喂她吃餅幹。歐陽浨分不清,他究竟是在贖罪,還是隻想竭力疼愛她?

後來,歐陽浨恍然頓悟,她對任洋說:“先生入了魔。”

任洋沉默,韓愈和顧笙認識彼此,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任洋和韓愈認識多年,從不曾見他如此為一個女人費盡心機,不惜和兄弟決裂,他是那麼想要把她放在心尖上,依偎過一輩子,也許連韓愈自己也沒想到,時至今日傷她最深的那個人竟然也是他。

那天,她有公事找韓愈,他快把醫院當家了,就連對顧清歡的迫壓也失去了最初的興趣,現如今他一門心思都在顧笙身上,她和任洋隻得每天頻頻出沒醫院。

歐陽浨在一旁站着,眼見韓愈取出紙巾幫阿笙擦了擦嘴角沾上的餅幹屑,這才站起身,朝她走來。

顧笙安安靜靜的坐着,歐陽浨是知道的,她可以就這麼坐上很久,有時候會跟人說話,她似乎想起什麼就說什麼,根本不去理會有沒有人能聽得懂她在講些什麼。

但她也是有清醒的時候,那天她在韓愈口袋裡發現了那兩枚銀戒。一枚是她的戒指,一枚是陸子初的。

她不知道陸子初的戒指怎麼會在韓愈手裡,但那天她看着“執子之手”四個字上面幹涸的血迹,眼睛裡忽然湧起了一片水光。

那天,阿笙拔腿跑出醫院,她在陌生的城市裡尋找着陸子初,車禍發生的時候,手中的兩枚戒指被汽車撞飛了,她倒在血泊中,往前爬着去撿……

2013年春末夏初,顧笙從淩晨走到了晨曦乍現。公路上,有私家車停在了她面前。

那是幸福的三口之家,來T市探親,一早開車返家。

男主人隔着車窗問阿笙去哪兒。

她站在那裡,隔了會說:“杭州。”

“我們回去正好要經過杭州,送你一程吧!”男主人打開了副駕駛車門。

風很涼,阿笙靠着窗戶,幾欲入夢。

後座,小女孩問她母親:“媽媽,人人都想要快樂,但快樂是什麼呢?”

女主人被問住了,說了許多答案,小女孩都不滿意。

“阿姨,你知道快樂是什麼嗎?”小女孩攀着副駕駛座,偏頭看着顧笙。

阿笙轉頭看她,擡手摸了摸她的頭,嘴角揚起淡淡的微笑:“快樂就是嘴角上揚,把牙齒露出來曬曬太陽。”

“是不是像我這樣啊?”小女孩咧嘴笑了,露出可愛的小虎牙,明媚無憂。

阿笙眸色溫潤,孩子微笑落入她的眼中,宛如一朵溫暖的小花……

像是做了一場久遠的夢,夢裡前世今生,偶然邂逅了一些人,他們來過她生命,隻可惜又都離開了。

這裡是杭州,是依依居住過的地方,多年前她曾邀請阿笙來這裡,她說這裡很美。

依依說的話,阿笙一直都記得。

半年前,阿笙來到這座城,是為了最初的承諾,更是為了跟故人告别。

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除了一張身份證,身無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