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8頁)

“對不起你有了他的孩子?”徐秋嘴角牽出一抹笑:“他失蹤以後,我才明白,有很多事情,其實我是可以妥協的。”

晚上徐秋打地鋪,從沒想過,有一天她們可以那麼心平氣和的談論顧城。

徐秋說:“第一次看到顧城,我就喜歡上了他,他對我兇,疾言厲色讓我救人,我當時什麼也沒想,這人雖然霸道,但卻讓人無法讨厭。我因此差點被學校勒令退學,我知道他是因為愧疚,幫我跟學院教授理論,我覺得這個男人很值得女人去依靠。”她在朦胧的燈光裡看着依依,對她說:“依依,你知道嗎?我和你隻是很不巧,愛上了同一個男人,這不是你我的錯,是命運給我們開了一個壞玩笑。”

依依說:“我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他,你可以一直愛一個人嗎?”

徐秋想了許久說:“我不确定。”

“我可以。”

徐秋在那一刻發現,她愛顧城是自私的,自以為深厚,但在劉依依面前,卻淺薄的不堪一擊。

山區條件有限,徐秋希望依依能夠去城市待産,依依說:“再等兩天,新老師來了,課程交接後,我再走。”

依依沒能迎來夏季,她在課堂上臉色慘白出事時,徐秋正在幫她洗衣服,遠遠看到學生跑過來,心一沉,起身時,打翻了水盆,澆濕了褲子和鞋面。

徐秋從未那麼害怕過,胎位不正,隻能緊急送醫院,農用拖拉機上,她握着依依的手,理着她汗濕的發,對她說:“依依,不會有事的,等孩子生下來,我帶你一起去找顧城,我再也不讓你和他為難了。”

依依流淚了,她開始往壞處想:“你一定要幫我保住孩子,如果我出事,你要幫我好好照顧孩子,照顧大哥……”

徐秋忽然泣不成聲。

2007年6月5日下午,陽光明媚,依依在醫院裡産下一名女嬰,難産去世。

“那個孩子是流沙?”

阿笙面龐慈悲,垂眸看着熟睡的流沙,黑發遮住了她的小臉,難怪每次看到這個孩子,她的心裡總會覺得很難過。

她擡眸看着顧城,眼裡有着淚光;顧城沒有接話,但眼裡卻有眼淚慢慢的聚集在一起,然後緩緩滑落。

那一年,父親入獄,母親生病,阿笙瘋了,依依去世了,許飛和他決裂,巨債纏身,孩子年幼……徐秋抱着孩子,對他說:“阿城,我或許不能成為一個好妻子,但我一定會成為一個好母親,流沙是依依的女兒,也是我的女兒。”

三年後,他和徐秋結婚了,生活平淡,宛如死水,再也不起絲毫波瀾。依依的死,已讓他無力再去愛上其他人。

依依下葬那天,依依父母哭的死去活來,他在那天晚上做了一個夢。

夢裡回到了06年9月墓園,他背着她回家,她貼着他的脖子,他們一直往前走,那條路好像永遠都無法走到盡頭一般,雖然累,但彼此卻很高興。

她的靈魂似乎在那夜回到了他身邊,躺在他身旁,撫摸着他的臉,輕聲對他說:“大哥,我回來了。”

醒來,枕頭是濕的。他知道,這一次,他是真的把她弄丢了。

所有人都在發生着改變,或他,或阿笙。

阿笙不再是天真安靜的小女孩,不再渾渾噩噩,她的眼睛裡開始有了滄桑和淡漠,在這世上已經很少有人能夠再讓她開心。

生活很平靜,如果不是熟知,根本就看不出生活究竟帶來了什麼,又在不知不覺間帶走了什麼。

顧城走到櫃子前,從裡面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因為年代久遠,盒子依稀可以看到斑駁的痕迹。

阿笙一顆心忽然間很疼,有霧氣在眼睛裡淺淺浮動着。

那是一把小提琴,依依最終還是兌現了承諾,她買了下來,曾經在山區拿給徐秋看,她笑着說:“你不知道,阿笙小提琴拉的很好聽。”

那麼驕傲,好像誇獎的那個人是她自己。

深夜,天在下雨,冰冷的雨水打濕了阿笙的臉,以至于她分不清楚臉上流淌的究竟是雨水還是眼淚。

陳煜打開車門,看到她抱着小提琴,那麼緊的力道,似乎想要把它融進身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