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7頁)

“我這就出去。”陸子初放下文件,語氣溫軟低暖。

晚餐很豐盛,但早已過了飯點,阿笙并不覺得餓,這頓飯雖說還有陸子初陪着她,但他幾乎沒動過筷子,一直在跟人通電話,阿笙擔心等他吃的時候飯菜會涼,起先把菜夾到他面前的碗裡,見他很久沒動,倒也不說什麼,在陸子初傾聽别人說話時,把菜送到了陸子初嘴邊。

陸子初擡眼,笑了。

倒是配合的吃着菜,他很少吃辣,偏偏被她夾了辣椒送到嘴邊,而他不察,就那麼無意識吃進了嘴裡,頓時就嗆住了。

卧室裡鋪着厚厚的地毯,再加上室溫很高,所以阿笙從浴室出來後就一直赤着腳,她走路的時候無聲無息,給他倒了一杯水,遞給他的時候,擡手輕撫他的背:“好些了嗎?”

聲音軟軟的,倒像是居家的小妻子,陸子初原本因為一茬接一茬的工作,心情煩躁,經她這麼一忙乎,心都柔軟了。

不多時,向露也來了,陸子初進書房前對阿笙說:“吃完飯早點睡覺,不用等我。”

阿笙點頭,一個人吃着晚餐,慢條斯理的咀嚼着,飯菜早已涼了。

吃完飯,把桌面擦幹淨,她朝書房看了一眼,回床上躺下了。

在束河,阿笙整個人都懶懶的,每次躺在床上都能很快入睡,但今夜,興許是剛回T市,好像失眠了。

手機就在床頭放着,伸手就能觸摸。開了機,未讀短信一條接一條,其中有一條是歐陽浨發過來的:“我想找你談談。”

看了一眼日期,已經是幾日前了,應該是她離開T市那日發給她的。

阿笙算了算日子,離婚起訴書副本怕是早就到了韓愈手中,開弓沒有回頭箭,捱過最難的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這麼想着,竟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耳旁響起一陣手機震動聲。

還沒完全醒過來,阿笙沒有緩過神,睜着惺忪的眸,這才想起來是手機在響。

電話接通,那端卻是沉默。阿笙移開手機,陌生号碼,重新把手機貼近耳邊,若不是手機那端傳來淺淺的呼吸聲,她會以為對方已經挂斷了。

她好像知道那人是誰了。

這一晚,韓愈喝了酒,醉得很沉,撥打着熟悉的電話号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那通電話是否有被他打通過。

他一遍遍呢喃着她的名字:“顧笙……”

阿笙躺在床上,靜靜的聽着,很多時候他咬牙切齒的叫她“顧笙”,她漠然的叫他“韓愈”,怎能說不是孽緣一場?

陸子初淩晨回到卧室,阿笙已經熟睡,手機滑落一側,還在通話中,陸子初俯身撿起,遲疑着放在耳邊,幾秒後嘴角下沉,直接挂斷了電話。

這夜,有長達兩個多小時的時間裡,陸子初似乎長在了沙發上。

一支煙未曾點燃,在他手心裡狠狠撚碎。他不是什麼好人,如果他是良善的人,當年逼人走投無路的事情不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他在美國見到了千瘡百孔的顧笙,目睹了周邊人加諸在她身上的殘酷。韓愈回國,做客陸家,他隐忍動手的沖動,但心裡卻充滿着憤恨和蔑視。

為什麼要在樂山墓園大打出手?他冷笑着問自己,當一個男人把他珍之愛之的女人傷害到如此田地,他那些所謂的克制究竟是否還有意義?

一紙婚約,隔斷了經年時光。

大半年來,他總是在夢裡重複做着一個夢,是關于顧笙的。

夢裡她沉默的坐在那裡,孤單、寂寞,好像心裡忽然有了潰爛的傷口,他從黑暗中驚醒。那時候他的想法很簡單,把他的顧笙找回來,至于其他的,他根本就無暇顧及。

曾經看到韓愈,恨不得親手殺了韓愈,但他近來變得很惜命,眼裡是她的影子,嘴角沾染了她的笑意,多少年了,從未這麼歡欣過,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随着時間塵埃落定。

“顧笙……顧笙……”手機那端破碎的聲音裡是另一個陸子初不曾認識的韓愈,終于摘下冷漠的面具,流露出不輕易示人的脆弱。

陸子初狠狠咬了牙,沒有心存芥蒂是假的,就那麼靠着沙發,一夜未眠,直到天光大亮,這才回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