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初狠狠咬了牙,沒有心存芥蒂是假的,就那麼靠着沙發,一夜未眠,直到天光大亮,這才回到了床上。
這天早晨,阿笙比陸子初早起,所以陸子初睜開眼睛時就看到朦胧的床頭燈,室内窗簾閉合着,光線昏暗,他有些頭疼,伸手朝一旁摸了摸,身旁空位早已涼了,忽然沒了睡意。
陸子初走到陽台上,天已經亮了,但因為天氣實在是陰沉到了極點,所以整個天幕給人的感覺沉甸甸的,近在頭頂,仿佛伸手就能觸摸。
海灘上有一道人影,穿着厚厚的毛呢風衣慢吞吞的走着路,一頭長發随風肆意飛揚,在天地大海面前,她顯得很渺小,好像随時都能被大自然覆滅。
陸子初皺了眉。
阿笙很少來海邊,上一次來海邊,好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了,雖然到了隆冬季節,天氣陰沉,但大海是真的美。
整個天地仿佛隻有她一個人,沙灘上散落着貝殼,不過很多都是破損的,她時不時的會把貝殼撿起來,吹幹淨上面的細沙,裝進自己的風衣口袋裡,步行一段距離,似是心有所觸,回頭望去,果真看到了不知何時起床的陸子初。
他離她并不近,隻遠遠的跟着,目光一直看着她,似乎擔心她會掉進海裡一般。
阿笙覺得自己不能再走了,也不知道他昨晚什麼時候回到了卧室,原想讓他早晨多睡一會兒,沒想到他反倒不放心跟了過來。
這邊阿笙正返身朝他走去,卻忽然看到陸子初大步朝另一端走去,阿笙心一緊,就見不遠處有人拿着相機往反方向跑。
那人注定逃不掉的,與此同時已有幾名保镖朝他圍了過去。
阿笙愣愣的站在那裡,忽然明白了,那人是狗仔記者。
記者被保镖反扣手臂,手中的相機更是被一名保镖奪了下來,見陸子初走過來,喚了一聲“陸先生”,把相機遞給了他。
陸子初沒說話,低着頭翻看着相機上拍攝到的畫面,問那名記者:“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他被追蹤并不驚訝,陸子初隻是沒想到,他和阿笙昨夜才來這裡,這麼快就被盯上了。
記者沒想到自己會這麼挫,竟然會被當場逮到,也不敢隐瞞:“但凡您名下房産,幾乎都有人盯着,我在這裡守了幾天。”後面的話,記者沒有繼續說下去,其實昨天半夜他睡過了,淩晨起床,再透過望遠鏡,竟然看到海景别墅亮着燈,一時又驚又喜,本想拍幾張照片就先撤,誰曾想剛拍沒幾張,就暴露了行蹤。
陸子初删除照片時,擡眸看了記者一眼,手頭動作卻沒停,對下屬說道:“放開他。”
語氣确實有些冷,但還不至于怒氣森森,記者撞進陸子初的眼睛,似是有些驚訝他那麼好說話,但很快便又垂下眸子,一顆心也緊跟着吊了起來。
陸子初說:“知道曝光我的行蹤,對于你來說,意味着什麼嗎?”
記者下意識看向陸子初,隻見男子面沉如水,一雙眸子仿佛斂收了無盡夜色,有着别樣的深邃。
記者很清楚,陸子初這句話說出來,看似平靜如常,好比家常詢問,但聽在心裡,卻偏偏帶着一股揮之不去的陰氣。
“……知道。”記者聲音有些虛浮不穩,可能是被風刮得。
這時,有保镖把記者證件送到了陸子初面前,陸子初沒接,僅僅是掃了一眼,相機扔給了記者。
“趙朝陽,名字不錯,我這人恩仇喜歡加倍,最恨别人在我背後穿小鞋,但願你并不是其中之一。”說這話時,陸子初又恢複了往常姿态,淡漠疏離的令人難以親近,這種人縱使什麼也不說,也不做,足以讓人覺得身心發涼。
“陸先生,我什麼也不會說的。”記者這話卻是發自肺腑的,陸子初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又不是活膩了,哪還敢繼續招惹陸子初?
“你是個聰明人。”記者隻覺得肩膀一沉,陸子初拍拍他的肩,笑容溫和,似乎還帶着幾分縱容:“去吧,别再讓我看到你。”
天氣陰沉的要命,不知是要下雨還是要下雪,那麼壓抑的烏雲,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指迫壓着呼吸。
陸子初那話,其實哪裡是縱容,分明充滿了輕蔑,卻令人無法忽視。
阿笙站在不遠處看着這一幕,她并不知道陸子初都說了什麼,隻知道記者離開了,而他朝她笑了笑,慢步走近,有人在他身後小聲請示道:“陸先生,需要重新換地方嗎?”
陸子初說:“不用理會,不要讓人接近顧小姐。”
“是。”那人應了一聲,轉身朝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