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執念,讓陸子初的眼瞳裡增添了莫名的火光。
寒冷的空氣裡,陸子初人已走遠,風刮在韓愈身上,竄進脖頸裡,似乎就連血液也快要被凍僵了。
他走了幾步,平時步伐穩定的人,此刻竟不察路況,腳步跄踉間,險些跌倒在地,脖子裡挂着的結婚戒指跑到衣領外面,他握緊了,竟是萬箭鑽心。
離得很遠,他看到了齊烈、任洋和歐陽浨,面前似乎有什麼白白的東西徐徐飄落,伸開手掌,竟是一片雪花。
T市終究還是下雪了。
“下雪了。”
陳煜看着外面紛紛揚揚的雪花,輕聲呢喃。
陸子初按下車窗,雪花刮打在臉上,他輕輕閉上了眼睛,呼嘯的風仿佛是呼嘯而過的年幼歲月。
陸子初緩緩說道:“他有雪盲症,但驕傲的不肯告訴任何人。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外出,走遠了,發現他還沒跟上,在雪地裡迷了路。”
“然後呢?”陳煜聲音很輕,陸子初雖然沒說那個“他”是誰,除了韓愈,不會是别人了。
過往洶湧的竄進腦海,陸子初說:“我伸手扶他,他拂開我的手,他說自己可以,于是他跌倒了一次又一次,他那麼要強,卻在我轉身要走時,抓住了我的手,他在那一刻終于妥協了,他說:‘子初,你别走。’于是,我真的就不走了。”
嚴冬裹着薄雪,白花花的很耀目。
陳煜沉默了一會兒,問他:“陸先生,您現在打算停下來,還是繼續往前走?”
“你看,你隻有把他逼到了絕境,他才會妥協。知道這座城為什麼有公司會在一夜間倒閉,被敵對公司吞并嗎?”陸子初這樣問着陳煜,卻對陳煜的回答不甚感興趣,因為他直接說道:“私欲太濃,在無休止的利益驅使下,喪失了價值評判标準,漸漸的也就迷失了方向。”
陸子初說着,伸手搓了搓發涼的臉:“告訴翟總,我要的不是鑫耀倒閉,而是韓氏覆滅。”
“先生。”
陸子初話音平靜,卻葬送了無數舊時光,陳煜聽出來了,更聽出了這個男人内心所有的痛。
車内響起陸子初輕淡的自語聲:“我曾經很愛我這個哥哥,但2011年,我不愛了。如果百年之後,遇到我外婆,所有的罪,我來扛。”
那聲音化作一團霧氣,轉瞬間再不見任何蹤迹。
下雪的時候,阿笙還在藤椅上坐着,明明是下午,天黑的卻分外早,好在雪花來了,似乎在刹那間照亮了整個世界。
她在這天上午送走了歐陽浨,同樣在這天下午接到了一通陌生電話。
如果時間可以倒回,她會直接挂斷那通電話,但她在茫然間接了,然後在聽到對方的聲音時,直接掄起手機狠狠摔在了牆上。
那聲音是從大洋彼岸傳過來的,她說:“阿笙嗎?我是……媽媽。”
手機四分五裂,她看着那些破裂的手機碎片,像是在看最兇猛的怪獸。
陸子初是下午四點左右回海景别墅的,回去之前詢問過向露,“通常你和你男朋友會在初雪那天準備一些什麼慶祝活動?”
向露抱着文件站在辦公桌前,聞言竟是笑了,她這般心思細膩,又怎會不知陸子初是想送驚喜給顧笙,但這問題還真是把她難住了,因為男友是個木讷的人,沒什麼浪漫細胞,所以隻能從自己的角度來分析問題了。
“送花總是沒錯的。”雖然送花俗氣,其實想想也是挺好的主意,外面雪花紛飛,室内群花簇擁,所謂驚喜,不就是要反差大嗎?
向露原是說說,誰知陸子初竟點點頭,“那你去準備吧!”
陸子初想的是,阿笙也确實是喜歡花草,海景别墅裡面倒是空蕩,擺上一些花草看着也會很喜人。
向露辦事效率高,陸子初尚未離開公司,她就回來了,陸子初随口問她:“顧小姐有說什麼嗎?”
“我去的時候,顧小姐在洗澡,沒見到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