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煜把文件打開,送到陸子初面前,陸子初單手翻看了幾頁,在尾頁簽字時,問阿笙:“除去往返航程,三天可以嗎?”
三天已是極限,也隻能是三天了。
“可以。”阿笙察覺出他有心緩和氣氛,聲音也軟了下來:“你有什麼話要叮囑我嗎?”
叮囑的話,阿笙等了大概有幾十秒,直到陸子初開口,她才松了一口氣。
他說:“别再讓我找不到你。”
阿笙在手機這端,看不到他的表情,卻可以想象他說這話時,心裡怕是跟她一樣酸酸楚楚的。
挂斷電話前,她說:“能不能不要派保镖跟着我?”
陸子初點頭,“好,好。”
陳煜在一旁目睹老闆表情,再聽他的語氣,已知老闆動了氣。果然,挂斷電話後,手機被他丢到一邊,簽署文件時,下筆力道是極重的,甚至把文件頁面毛邊也勾了出來。
陳煜和向露相視一眼,都沒敢吭聲,室内一時隻有陸子初翻閱文件的紙頁聲和落筆簽字聲。
陸子初終究還是發話了:“把之前每天跟着顧小姐的保镖撤了,另換幾個新面孔,不要紮推出現在她周圍。”
陳煜一愣,先前因為離得近,所以顧笙跟老闆說的話,他也聽到了,如今老闆打算出爾反爾,陳煜倒也不敢多說什麼。
“我馬上去辦。”
“告訴他們,寸步不離的跟着顧小姐,不要跟丢了。”
“是。”
在陳煜看來,老闆出爾反爾,明明允諾顧笙,卻沒應諾;但在陸子初看來,有些事錯一次可以被原諒,但若是繼續犯錯,就接近愚蠢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韓愈若是離婚還好,倘若一切隻是幌子,他總不能任由對方宰割。
信任?他和他之間哪還有什麼信任?
隆冬T市,冷的放肆,寒氣逼退了所有的溫暖,整座城仿佛掉進了冰窟窿裡。
韓愈在年關最忙的時候,放下手頭所有工作,跟顧笙有了這次同班航行。
明明是夫妻,卻像是分割在兩個世界的人,囚禁在密封的玻璃容器裡,感觸最深的就是窒息。
放手,說着容易,張張嘴的事,但做起來卻很難。
從一紙婚約,到現如今的離婚收場,他用了整整七年。
日子,不知不覺間就這麼從他指縫間溜走了。他在人前有多高傲,在她面前就有多謙卑,收起所有自信,每一步都走得謹謹慎慎,唯恐失去她。
他以為他會一生待她好,情愛藏匿的深,盤桓的也就越深,但再多的好,最終抵不過人命相隔。
當飛機駛離T市的那一刻,似乎完成了最偉大的飛躍。一個韓愈,一個顧笙,該是怎樣的百感交集。
顧笙曾以為她在清醒的情況下,不會和韓愈有這麼和平共處的時候,但真當坐在一起時,卻是心平如水,過往種種宛如水月鏡花。
離婚,她決然,他有情。
不是她不懂他,是她開始懂他的時候,她和陸子初已經牽手走了很遠。
在阿笙那些未曾開啟的言語裡,何嘗沒有最後一絲良善?這樣很好,不要竭力挽留,有情一方總要把尊嚴留給自己,轉過身痛苦也隻是自己的,她能表達良善的方法隻有一種,在他轉身的時候,幫他完善潇灑。
前座有一對戀人,或許他們已是夫妻,話語緩緩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