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7頁)

前座有一對戀人,或許他們已是夫妻,話語緩緩響起。

女人:“我有時候會想到我們的未來,不是隻有我自己,也不是隻有你,而是我們兩個人。”

男人:“遠離國内,從此以後定居美國,面對周圍陌生的一切,會感到害怕嗎?”

女人:“不是還有你嗎?住在中國或是住在美國,其實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因為家裡有一個你;至于工作和朋友,總要慢慢适應,無非是時間問題。”

男人:“對你來說,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女人:“未來,我們一定要在一起。”

那一句“未來,我們一定要在一起”讓韓愈淚凝于眶。

“曾經的韓愈,你還記得嗎?”他忽然開口問阿笙。

阿笙說:“有點酷,有點拽;走路的時候習慣兩隻手插在口袋裡;面對不想應酬的人,會撇嘴離開,裝作沒看見對方。”

“我那時候是不是常欺負你?”

“偶爾欺負,卻會心懷恻隐之心。”

似是想起過往事,他笑了:“記憶最深的,是你畫圈圈詛咒我。”

“……”

淚,不知因何,忽然流了下來。時間啊時間,怎麼會讓記憶中的人變得如此面目全非。

他撇了臉不看她,過了一會兒才說:“你以後不要跑步,容易跌倒;走路的時候要看路……”喉嚨裡忽然有了哽咽。

不說了,不說了,說多了都是傷。

T市霧氣彌漫,大雪終于停了,整座城仿佛籠罩在冰雪之中,朦胧冷清。

跟阿笙同往洛杉矶的人前不久打來了電話:跟丢了。

陳煜說:“先生,我已經讓他們改道去韓家了。”

醫院裡,陸子初怕驚動父親,拿着電話走出病房,一陣靜默。

半晌,語調輕淡響起:“就這樣吧!”

哪樣?他沒說個明白,陳煜也沒問,時間剛及淩晨,陳煜一通電話打來,雖說沒驚動陸昌平,卻驚醒了韓淑慧。

韓淑慧夜間睡着,原以為陸子初已經回去了,沒想到一睜眼還在病房裡,待他重新回到病房,忍不住開口道:“你爸爸有我照顧,沒什麼不放心的,快回去休息吧!”

陸子初站在床前,看了父親一會兒,這才拍拍母親的肩,轉身朝外走,路過一旁的家具桌案時,腳步微頓,那裡放着兩個玻璃瓶,其中一隻裝着黑巧克力,另外一隻裝着五顔六色的小星星。

誰送來了的?回頭看了一眼韓淑慧,她正幫陸昌平擦汗,也便收回目光離開了。

驅車回去的途中,陸子初給阿笙打電話,聽到她的聲音,懸着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阿笙言語異常,陸子初沒聽出來,因為前方傳來一陣哭聲,陸子初思維片刻停滞,凝神望去,淩晨送喪,快趕上拍鬼片了。

每個人的手臂上都纏着黑紗,還有人在腰間紮了麻布腰帶,煙火齊鳴時,陸子初把車停下來,揉了揉眉心。

果真是生死無常。

阿笙在電話那端也聽到了這邊的哭聲,隻不過很微弱,問陸子初:“誰在哭?”

生死這種事太隐晦,陸子初找了借口,好在隆冬風聲嗚咽和哭聲差不多,就這麼敷衍過去了,又淺聊了數句,不問歸期,不問她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