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2頁)

不出意外的,今天又是母親病發的日子。

那麼久的時間算來,他也是習慣了。

習慣了什麼?

孩童黑曜石般的瞳眸落在床邊—

與他五官有六成相像的男人坐在床榻邊,懷中摟着面色蒼白的女子。

隻是這女子的容貌并不如外人所想像的溫婉柔美,反而透露出一股子魔域所特有的邪氣與妖異,哪怕此刻渾身靈力全無,被縛在男人的懷中,卻還是惡意地瞪視着他—

“沈倦秋,你真是…叫我惡心!”

習慣了這樣日複一日的鬧劇還是……

“隻有親緣隻血才能續你的命,琬琬,我沒辦法,我真的,不想看着你死……”男人垂下眼眸,避開了懷中人的視線。

沈淵終于走到了床邊,而那腕上的傷口,又像是從未閉合一般,從裡面流出汩汩的鮮血,憑空飛入了男人手中的瓷碗裡。

糅合着珍貴的,遍處難尋的靈藥,豔紅變淡,草木的氣味掩去其中的血氣。

“親緣?若是尋得機會,我定會将這小崽子給殺了,隻要一想到,同你有這樣的聯系,我簡直恨不得,恨不得,唔…”

惡意的話語被一碗雜糅而成的“藥”給堵住了。

沈淵冷靜地站在那裡,仿佛從手腕上流出的鮮血根本不是他的。

又或許是他早已習慣了。

習慣了他的所有一切,從出現到出生到現在,無論是作為一個種子還是作為此刻她的藥引子,他的母親,都是如此的憎惡他。

他隻不過是一個工具,一個被沈倦秋用來給她續命的工具。

一個将她困于囚籠,求死不得的工具。

一個…多餘的,不被愛着的,怨孽。

沈淵從幼時起,便知道,自己的存在,便是為母親而活。

他是被用來,為母親續命的工具—

哪怕這工具,是為那被續命者所憎厭,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着的,親生血脈。

“沈淵,沒有你母親我是活不下去的,”那被所有人稱贊過明月姿容的男人從他身體中取出那同他妻子、他,一脈相承的血時,是這樣對他說的,“你是她續命的藥劑,我不該對一方藥劑灌注多餘的感情。”

是因為這藥劑總有用完的一日麼?

但是又在稱呼時,将“你母親”這三個字堂而皇之地攜帶在話語中……

年幼的孩童不是很懂。

在日複一日的取血與忽視與憎惡的目光中,他不是不怨的。

哪怕是一張白紙,潑上了墨水,擦拭過後也隻會将那片墨色暈染得更多。

更何況,他本就是繼承自沈倦秋那近乎入了魔般的瘋癫血脈。

那個在對他母親,那位曾經的魔域聖女,一見鐘情求而不得後便不擇手段地強取豪奪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