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驅趕着跪在門口的孩子還憤怒地還口,隻說出兩個字,就被站在他身後的中年男子抽了一下屁股,話就梗在喉嚨裡。
“你欺負人家還有理了?誰讓你去打他的?我不是說過…”那人惱怒着,恨不得再給自己這無法無天到處惹事的小崽子一鞭子。
而從頭到尾,那被道歉者,則是始終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沉默着,看着這場鬧劇。
“小淵啊,你看,宇兒他也不是故意的,這歉也道了,錯他也認了,”中年男子一句話吞吞吐吐地說着,看着面前站着的,隻及他腰部高的小孩,笑了笑,“這件事就…算了吧?”
他的目光又轉向後面那間半掩着門扉,裡面隐隐約約透出一股濃郁的藥草味的房間,聲音又大了些許—
“沈長老,這裡的靈藥還請您收下,這是文某的一些心意。”
桌面上放着一個精緻的約莫拳頭大小的木檀盒子,雖然密封得很好,可盒子周身殘留的微微靈藥味還是讓人能夠得知其内的東西,價值不菲。
站在原地的孩童沒有動作,那雙黑黝黝的雙眼隻是随着那人的話語在那木檀盒子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轉移回來,空茫茫地盯着某一處。
過分精緻的容貌,細瘦的身體,以及那雙無神的眼瞳,都讓中年男子心中忍不住啧了一聲—
也怪不得外頭那些人說這孩子古怪,可不是嘛,看起來,若忽略那所有正常人類都會有的呼吸和心跳,這完完全全就是像一個人造的,沒有自己靈智的木偶。
也不曉得沈長老那般看起來聰明的人,是如何生出,這麼一個呆呆的孩子…
不過,也說不定?
男子的目光又偷偷地瞥了一眼那半掩的門扉,那從未在人前露過面的沈夫人,是那樣的體弱多病,甚至見不得一陣風,就連沈長老尋覓了數十年的靈藥,都未将其治好……
指不定,這病還是遺傳的呢?
還未待他細想,那屋子裡傳出來的低沉男聲便打斷了他的思緒—
“多謝文兄的好意,不過隻是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不必放在心上,文兄不必在意。”
“自然自然,隻是孩子之間的打鬧而已,哈哈。”中年男子慌忙笑了笑,一把拽起還跪在地上的小兔崽子,告退道,“既然如此,那文某便不再多作打擾了。”
隻要了解過這位沈長老的都知道,這位因為其夫人的病,向來不喜在院中接待客人,這一次,要不是許久沒見這位出來,他沒辦法也不想找上門。
好在事情算是解決了。
目送着那兩人,領着院子外的許多侍從浩浩蕩蕩地離去,孩童呆呆地看着。
“去把門再關緊些,沈淵,”那門扉内低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帶着幾分冷冽,“你母親吹不了風!”
吹不了風?
沈淵眼睫眨了眨,走上前去,又重新将那還留有一絲縫隙的院門關緊了。
“将那盒靈藥帶進來。”
被放在桌面上的木盒被輕輕拿起,沈淵的腳步在那半敞的門扉前頓了頓,輕輕走進門,又轉過身,像往常那人吩咐的一樣,關緊了門扉。
畢竟爹爹說過,母親她,吹不得風。
擡起關門的手腕上,寬大的衣袖因為重力往下垂落,露出那細弱的骨節上,一道細微的疤痕,淡淡的,幾不可見。
“對了,今天又到了該蘊養你母親的時候了。”
“嗯。”沈淵輕應了一聲,轉身,拿着那木盒朝床邊走去。
不出意外的,今天又是母親病發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