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這種陰險小人,不可能這般漏洞百出才是。
不好!
香君猛地意識到,晉王今日到底要做什麼!
隻聽到晉王語氣幽幽地說:“許大人,您說您與貴妃娘娘是兄妹,隻有兄妹之情,可是欺君?”
果然!
香君心中一沉,今日晉王把事情鬧起來,壓根就不是為了讓皇帝相信什麼她與許煥文的私情,而是要戳穿香君真實的身份。
她壓根就不是許家的養女,而是揚州瘦馬。
一個賤籍女子,冒充良家送入宮中為妃,這才是殺頭的大罪。
此事若是皇上不計較,自然不算什麼,但此事要是鬧到衆人面前,那許家就是欺君。
如今許煥文自己開口說了什麼兄妹之情,不就是當着皇上的面欺騙皇上麼?
好陰險的男人!
香君是真後悔,沒早些弄死他!
果然,猶豫就會敗北!
一直站在皇帝身旁,沒什麼存在感的顧亭雪,此刻眼裡也殺機必現。
香君的眼神沒有朝顧亭雪的方向看,但是她還是搖了搖頭。
顧亭雪看到香君的反應,默默将手從腰間的刀柄上移開。
晉王又看向地上跪着的一排人,“曾九娘,你來告訴皇上。”
一聽到這個名字,香君就想起來她是誰了。
她是三等瘦馬,十三歲就被賣給了一個小吏做妻子,這些年過去,樣貌變了許多,所以香君一開始沒有認出來。
“民婦曾九娘,幼時被家人賣給了蘇州許家做瘦馬,從小與貴妃娘娘相識。”
曾九娘匍匐在地,她的脊背已彎成一張老弓,肩胛骨在褪色的靛青布衫下支棱着,仿佛随時要刺破單薄的衣服。
曾經飽滿的手掌如今布滿皴裂,指節粗大如竹節蟲的肢幹。
她腹部松垮垂落,看起來,似乎是生養了好多個孩子。耳後有塊暗紅的燙疤,從前在許家的時候是沒有的,應該是嫁人後留下的,看起來像是烙鐵的痕迹。
香君下意識地捏緊了手心,隻覺得多看她一眼,都是一種殘忍,默默地挪開了目光。
她忍不住想到了在門口守着的夢梅。
若不是香君把她帶入宮中,說不定,九娘的下場就是夢梅的下場。
“貴妃娘娘可是看到了故人,心有所感?”晉王察覺到香君的反應,諷刺道,“我怎麼覺得,娘娘要哭了?”
晉王都這麼說了,香君幹脆地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本宮隻是看這婦人衣衫單薄,滿身傷痕,身形伛偻,想着她這模樣,應是在家中飽受虐待,有些心疼,這也不行麼?”
聽到香君這樣說,曾九娘習慣性弓着腰忍不住往裡縮了縮,晦暗地瞳仁短暫地亮起,又迅速湮滅在灰燼般的麻木裡。
香君繼續說道:“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和晉王殿下一樣,出身皇家,卻對百姓的苦楚視若無睹的。也難怪,晉王是廢太子,這般殘忍心性,難怪先皇廢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