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君的目光變得堅決,她按住顧亭雪給自己梳頭的手,嚴肅了起來。
“亭雪,我知道你想護着元朗,可他是咱們的孩子,從一出生,便注定了他這輩子過不了安生的日子。咱們難道要一輩子護着他麼?對他最好的保護,便是讓他自己長大,有自保之力。”
“有朝一日,娘娘的大事辦成,又有誰能傷害元朗?”顧亭雪問。
香君自嘲地笑了笑,透過鏡子看着顧亭雪道:“本宮啊。”
顧亭雪沉默了,與娘娘對視良久,還是沉重地歎息一聲道:“是啊,娘娘的擔憂是對的。”
就是娘娘的大事辦成,也不代表從此之後,再無憂慮。
相反,娘娘和他未來要面對的,隻會比如今面對皇上更複雜。
朝堂上的波谲雲詭,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是元朗腦子拎不清,不懂得如何在權力的紛争之中保全自己,被人利用或者被迫卷入鬥争之中,誰都不能保證,最後會發生什麼。
“娘娘是希望四皇子能給元朗上一課?”
“四皇子與元朗在一處也好,畢竟,一直和爛棋簍子下棋,是不會長進的。元朗也該學一學,怎樣才算得上皇子。”香君想了想,還是有些舍不得,叮囑了句,“你在旁,多多提點元朗便是。”
“是,娘娘放心便是。”
顧亭雪又拿起梳子,繼續給香君梳着頭發。
撫摸着香君的烏發,顧亭雪感歎道:“娘娘實在是這世上最心善的人了,其實,要教元朗,又何必非要元澤?元澤這孩子,太過早熟,又太過聰穎,換做旁的人,定是要早早除掉他的,能遇到娘娘,也是這孩子的幸運。”
“不過是個九歲的孩子。若是看到一個有潛質的孩子,本宮就要殺了,以後豈不是遇到對本宮有威脅的人,本宮都要殺光?到時候,滿朝文武,就隻剩下些庸才,本宮也隻能落得咱們皇上這個下場——滿朝文武,竟沒幾個可用的人。”
“娘娘實在是有容人之量。”
“本宮倒也沒有那麼高尚,隻是,元澤還是好好地留在京城裡,對咱們更有好處。而且,本宮也不希望薛嬌嬌真的與元澤離心離德。就像本宮對第一個孩子那般。”
“娘娘此話是何意?”
香君苦笑道:“本宮的第一個孩子,也曾經和元澤說過類似的話。隻認薛嬌嬌做母親,嫌棄本宮卑賤。”
顧亭雪神色一凜。
難怪……
他後知後覺的明白了許久之前的事情,難怪香君為何會那麼果斷地放棄第一個孩子。
是她被傷了心。
“沒有什麼比這種話更傷一個母親的了。本宮倒是不在乎薛嬌嬌是不是難過,隻是,她隻有在乎這個唯一的兒子,本宮才能放心用大将軍王。”
元澤不重要,這世道,隻有聰明是無用的。
但大将軍王很重要。
薛嬌嬌這輩子是不可能再生孩子了,若是香君将來還想讓大将軍王繼續守北境,打北蒙,總得給點好處。
香君把薛嬌嬌給他也不是不行。
但那樣的話,元澤就不能死,還必須在香君手裡。
“本宮大概是也有些像皇上了,無牽無挂的人,本宮用着也不放心。”香君自嘲地說,“本宮最煩狗皇帝,有些事情,卻不得不學他。”
“娘娘不必這般說,皇上哪裡配和娘娘比?娘娘會做得比皇上好千倍百倍。”
香君想了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