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時分,正是熱鬧的時候,今日又恰逢休沐,郡主府前,眼看已經聚了不少人。
門外,陳家老兩口還在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地哭着,身側是同樣雙膝跪地,一臉沉默老實人模樣的陳老二。
“大丫,還有郡主娘娘,這千錯萬錯都是老婆子我的錯,當初家裡實在揭不開鍋,我老婆子這才自作主張瞞着你爹将你們姐妹倆賣了,想着不拘擱哪兒,總有一口吃的……”門外,陳老婆子還在哭嚎着:
“千刀萬剮也是老婆子我啊,郡主娘娘,但老二可是你們骨血相連的親爹啊,瞧瞧你們爹如今年歲已經大了,膝下又沒個一兒半女的,以後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陳婆子如今已經年過六十,黝黑的面上滿是操勞的痕迹,此刻佝偻着身軀,一身陳舊的衣裳,粗糙泛黑的大手不住往臉上抹着。乍一瞧,還當真有幾分可憐。
然而迄今為止人群之中,這麼些看熱鬧的人,卻并無一人開口“主持公道”。
反倒是門内大丫,聽到這裡立馬就炸了。
什麼狗東西!
狗屁的不知道,當初她妹才四歲,連大人腿高都還沒有。被賣的那天她就跪在地上,苦苦求着這人,這個名義上是自家爹的狗東西。她自己也就算了,可她妹這麼小,又長得好看,賣出去鐵定沒個活路的!
可眼前這個人呢?
隻要想到那一日,那人臉上看似痛苦,腳步卻沒移上半分,陳大丫這會兒簡直想上前吃人的心都有。
甚至比之嚷嚷着賣人的爺奶,暗戳戳煽風點火的大伯夫妻倆,大丫最恨的就是眼前這個所謂父親。
憑什麼啊,憑什麼她從小到大累死累活什麼都幹,她娘更是,為了給這人生下兒子一屍兩命,一卷草席就沒了。她苦苦求了這麼久,都不見這人留個手,放她小妹一馬。
當她不知道,她早前給大伯娘清理被褥的時候聽到了,大伯答應過,隻要給大堂兄湊夠學費,以後就叫二郎給她爹養老送終。
養老送終,養老送終哈!
就是因着這個,大丫直恨得眼淚都出來了。
這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人呢!
“小妹………”
顫抖着抓着自家小妹的手,大丫剛想沖上前将人趕走,卻見一旁的小妹輕輕搖頭,目光冰冷的看着眼前這人,卻沒有出去的打算,而是轉頭對身側幾人低聲吩咐了什麼。
“妹,這事兒叫姐來,妹你不能動手………”
生怕毀了自家妹子名聲,大丫剛想說什麼,卻見不多時,大街上,一衆衙役已經浩浩蕩蕩地往這邊而來。
陽光下,一衆侍衛整裝而上,玄青甲胄之下,腰側配着的長刀散發着冰冷的弧光。
哪裡見過這般場面,陳家人下意識咽了咽唾沫,下意識退了半步剛想說什麼,卻見帶頭那人腰間長刀已經橫在了為首之人跟前。空曠的小巷内,隻聽來人重喝一聲:
“大膽匪寇!竟膽敢冒充郡主家眷!妄圖對郡主娘娘圖謀不軌!”
說着不給這些人任何分辯,隻見為首之人大手一揮,身後一群衙役就已經浩浩蕩蕩的上前:“來人,把這群以下犯上的刁民押入衙門!”
“唔唔唔……不是……我們不是……嗚嗚……唔唔……”
壓根沒想到事情會是如此發展,陳家一衆人急切地想說什麼,甚至有些惶恐地望着四周正看熱鬧的人群,然而叫他們失望的是,無論這些人如何叫嚷。不說那群面色冰冷的衙役,就連四周這麼些看熱鬧的人,竟都沒有一個上前主持公道的!
這……不可能啊!
不是這京城人,怎的都這般冷心冷肺!
一直到被毫不留情地丢到冰冷的監牢之中,老陳家一衆人尚且還回不過神兒來。
同樣回不過神兒來的還有從剛才起就一直緊張不已的陳大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