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竟然大庭廣衆之下特意找女同志。
嗐,真真是白瞎了這麼一張好臉。
暗自唾棄了一番早前花癡的自己,本就心大的三丫很快就将人抛在腦後,拉着自家小妹高高興興往家裡走去。
小院外,李小草一身嶄新的軍綠色長款棉襖,這會兒正跟一衆鄰居唠着嗑。
幾年過去,李小草早已經徹底在紡織廠站穩腳跟,去歲年底更是被提為副組長,如今每月光是到手工資就有四十好幾塊。
加之兩個閨女出息,人逢喜事精神爽,這些年不僅愈發年輕,人也褪去了早前的氣弱,愈發變得爽朗愛笑了起來。
飯桌上,聽到兩個閨女問起,李小草當即擺着手,豐潤的臉上滿是高興:
麻利地将最後一盤紅燒肉擱在桌上:
“放心吧,你娘我且好着呢!你們倆在外頭好好的就成,家裡且都不用操心嘞!”
“再說,知曉你們姐妹倆都在省城裡找到了好工作,廠裡包括周圍鄰居不知有多少人羨慕你娘我呢!”
一個是未來前途無量的科學家,一個省報正兒八經的編輯。這說出去誰會小瞧她,給她使絆子不成。就連主任,這兩年來待她也是和和氣氣,李小草甚至懷疑,這次之所以能夠輪到她,未必沒有沾自家閨女的光。
就是家裡國華這倒黴蛋子,去歲大閨女眼見形勢不對,特意寫信回來讓這孩子考中專,結果偏偏差了幾分。隻能上高中,這回又趕上不好的時候,更是連課都上不成了。
不過能考進廠裡當工人也不錯,就是日後想跟她兩個姐姐這般出息倒是不成了……
因着這個,自覺又變成家裡食物鍊最底層的楊小弟如今格外地有眼色,兩個姐姐剛放下筷子,就麻溜地将碗筷拿去洗洗涮涮。
除夕夜,窗外不時有爆竹聲響起。
一家子熱熱鬧鬧地吃過年夜飯,晚間躺在熟悉的小床上,安甯這才打開系統監控。
隻見不大的系統屏幕中,一群打扮還算不錯的男男女女正聚在用土堆堆起的簡陋房間内,其中一個面容俊秀的青年正舉着茶杯,微揚着頭,對着餘下五人說着什麼……
不得不說這人還是有些能耐,才下鄉不久,一行六人便已經迅速分清了主次。
瞧着眼前正慷慨激昂說着什麼的青年男子,安甯眼中迅速泛起冰冷的寒意。
闫飛,原身當時眼睛雖然瞧不見,但眼前這個人的聲音,無疑已然幾近刻入骨髓。
上輩子就是眼前這個聲音,說是想要帶原身小姑娘去省城找醫生治眼睛,因着自家小妹,哪怕那時候已經因為一系列事情,對周圍人已經有了基本防範心的三丫,到底也沒能拒絕這個誘惑。然而事實上呢?
出身不錯的高門公子,因着種種緣故對着長相清秀的鄉下小姑娘鐘情不已,為此不惜同家裡一再鬧翻,同青梅反目……
這個看似再美麗無比的童話故事。
但是眼前這個,安甯忍不住諷刺一笑:
事實上,抹了再多蜂蜜糖霜的外在,最終還是會露出内裡最猙獰污祟的貪欲……
一個能随意拿出數千斤糧食,還有各種不屬于這個時空的好東西,一個可以藏匿無數東西的金手指,試問誰人會不想要呢?
安甯下意識擡起了左手,記憶中上輩子的原身就是用一方摔的稀碎的碎碗片,一刀又一刀地割在了這雙手上,直至鮮血流了一地,直至這具身體再也生不出任何力氣……
誰都知道鈍器割人,往往最是受罪。
因着沒法子一下命中,夾雜着對死亡的窒息感,無疑對心理生理都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很難想象,一個方才十幾歲的小姑娘到底是有着多大的決心,才能做到這般地步。
闫飛,還有那個海城闫家……
心下默念着這幾個字,在隔壁三丫時不時打起的小咕噜中,安甯這才輕笑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