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什麼人,說一句頂頂孝順都不為過,因着身子不去請安?怎麼可能?
待聽說正房那邊有意教老三為兄長分憂,江氏更是當場嗤笑出聲,遮都不帶遮掩一下,便對着一旁的下人冷笑:
“大公子那般人物也就罷了,日後注定是楚家頂梁柱,咱們旭兒能力不足,自甘俯首也算值得!”這話江氏說的并不算情願。
但奈何這位大公子四歲開蒙,通讀經史,一手算盤更是厲害,七歲便能跟在老爺身後,十來歲的年紀,偶爾提出的意見,就連老爺本人都不得不謹慎對待。
不是她不想争,而是江氏清楚,這等人物,又是親子,自家老爺萬萬不可能放棄。
何況如今亂世……有個能耐的家主意味着什麼,縱使她一酒館之女,亦是明白的。
因而哪怕再不甘,江氏也不得不放下。
“可他楚老三是個什麼東西!”江氏細眼微挑:“一個趁主君醉酒得來的腌臜玩意兒,竟也妄想着壓我兒一頭,也不瞧瞧這些年來,主君眼裡可曾有過這玩意兒!”
“也就正院那蠢貨,扲不清的玩意兒!”
江氏忍不住呵呵一聲:
話說那位還真以為這麼些年能在楚家站穩腳跟兒,靠地是自個兒的夫人名分兒跟不頂用的老三不成,這可真真是天大的笑話!
也不想想娘家都快沒了,與主君又再無情分,一個夫人頭銜有個屁用。
這般想着,江氏又忍不住歎了口氣,目光不由瞥向一旁看了已經大半天了,連一本賬本子都沒翻完的兒子。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要是大公子是她兒子,她還用這麼日日謀算嗎?連福氣都不會享的蠢貨。想到這裡,江氏眉目一轉,不覺間已經招來下人,低聲吩咐着什麼……
被統子劇透,提到這一幕的安甯不覺挑了挑眉。
可惜……一直到年末,令安甯期待的楚家鬧劇還未正式開啟,年節未過,如她早前所料一般,北地竟然當真亂了起來,鄰國大批鐵騎不斷蜂擁而上,僅僅不過數月,前方便傳來了城破的消息。
待消息傳入齊州,不提這會兒楚老爺有多慶幸……
這一日,安甯如往日一般再次來到西山寺中,然推開門的那一刻,卻見原本屬于苦戒大師的房間内,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人。
西山寺内,梵音陣陣……
眼前人約莫二十出頭,眉若朗星,一襲玄青色錦袍,腰配白玉縧環,如墨的長發被一方青玉冠懶懶束在耳後。此刻正閑倚在窗前,手中還捏着一枚白玉棋子,瞧着倒似是一位頗有雅緻的貴家公子。
隻眉間不經意露出的些許鋒銳之氣,以及周身渾然天成的氣度,在某些時刻不免與眼前這幽深雅靜的禅房格外有些不入。
這是一個在戰場上,見證過同樣也親手制造過無數血色之人。
沒有再多瞧一眼,安甯很快上前一禮:“草民楚氏子安在此見過晉王殿下!”
驟然被叫出身份,蕭祁神色未變,顯然并沒有太過吃驚的樣子。隻擡起手,略略将自個兒渾身上下的裝飾瞧過一遍,确認的确并無彰顯身份之物,這才輕扣着折扇,輕笑道:“這下本王這會兒倒是信了,楚氏子安是吧,果真英雄出少年!”
“殿下謬贊……”對來人這明顯的謙詞,蕭祁顯然并不以為意,仍是含笑道:
“早前便聽聞苦戒大師說過,楚卿棋藝當世難尋,也不知本王今日可否有幸見識一番?”
大緻瞧了眼案上的棋盤,這下安甯甚至都無需過多僞裝,而是徹底沉默了。
平心而論,這位王爺棋藝自是極佳,甚至可以作為高手之列,萬中難尋其一,但是……
話說,也不知這位心眼子究竟大不大?
好在,事實上,這位晉王殿下還是頗有自知之名的:
“這對弈,自是棋逢對手方才最是有趣,本王今日就不獻醜了。論棋藝,子固棋藝尚在本王之上,今日便由他來代本王同楚卿你讨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