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6頁)

要知道古代,往往大災,尤其水患之後,最易滋生疫病。

果不其然,對面韓鑰面色愈發蒼白。

便如方才所言,這大半年來,跟着自家殿下所閱藏書衆多,韓鑰本就是聰明人,無論見識還是眼界,早已不複以往。

這會兒又如何聽不出其中風險。

沉默片刻,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韓鑰終是擡頭。原本清麗的眉眼間此時已是一派堅毅之色。

“自被選入宮中那一日,臣女便已是殿下之人……”

“殿下若有吩咐,但無不從。”

瞧她如此,安甯反倒笑了。燭火下,少女唇角輕揚,本就精緻的眉眼愈發明耀生輝:

“這般輕易,阿鑰就不怕我這會兒隻是诓騙于你,實則心下并無解決之法呢!”

“亦或者說,韓大人能力不俗,屆時自有法子應對。”

“殿下您說笑了……”直視着眼前人的眼睛,韓鑰同樣微笑道。

“以殿下的性子,若非早有把握,又怎會貿然開口。至于父親那裡……”

韓鑰沉默片刻,方才低聲歎道:“巧婦尚且難為無米之炊呢!”

“若因自己之故導緻朝中推搪阻滞,緻使災情愈重,縱能僥幸苟全自身,然親眼看着治下百姓如此,父親心下又如何安甯……”

這便是本朝制度的弊端。

瞧着眼前小夥伴兒明顯有些消沉的神色,安甯不由想起前幾日出宮時瞧到的景象。

試問汴京城繁華嗎?

答案自是肯定的,若不然也不會有清明上河圖這般佳作。

金翠耀目,羅绮飄香。夜市,沿街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店鋪商販,琳琅滿目的美食甚至貨物,甚至連“外賣”這項業務都有點亮的趨勢。

無疑商貿政治經濟,甚至文化皆處曆代巅峰,然而如此繁華的背後是什麼?

安甯心下歎道。

是以一國之力養之一城,是對地方财政乃至軍事的大幅度抽取,甚至于極盡削弱。

《資治通鑒,宋史》有記:

“令諸州自今每歲受民租及管榷之課.除支度給用外.凡缗帛之類,悉辇送京城。”

即地方上除去每年必要的開支用度,其餘收繳的賦稅全部運于汴京。

這種制度下,試問地方經濟又要如何發展?修橋鋪路,建設官學?試問又有哪個不需要地方财政支持。

最糟糕的是,一旦發生天災人禍,抵禦風險能力無疑更是大幅度降低。

等中央撥款?不說北宋官員積冗,層層剝削之下,所需時日幾何,又有多少當真流入地方?

一邊是繁華熱鬧,販夫走卒仿佛人人安居樂業的汴京城,一邊是卻是在各項數不清雜稅下,民間逐日興起的“溺嬰”潮流。

如蘇轼後來在《與朱鄂州書》所書:

“嶽鄂間田野小人,例隻養二男一女,過此辄殺之,尤諱養女,以故民間少女多鳏夫。初生,辄以冷水浸殺,其父母亦不忍,率常閉目背面,以手按之水盆中,咿嘤良久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