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還不等他說些什麼,便聽一旁的福康突然開口:
“愣着做什麼,沒看到爹爹受到驚吓,不可輕易挪動嗎?”
話音落,趙祯尚未反應之際,身後一衆宮侍已經麻溜地将人牢牢扶住,一旁張茂則更是搶先道:
“官家,公主殿下說的是,外頭風涼的緊,官家還是早些回去才是!”
說着忙兩手并用,拉着人往宮内走去。沿途一衆士兵皆目不斜視,一直到走了大半段路,趙祯這才反應過來:
“不是茂則,琴書,你……你們……”
紫宸殿内,照舊是燈火通明。
書案前後,父女二人再一次相對而坐。不過比之眼前這人的恍惚,安甯本人倒顯得格外自在些個。
總之,半點不像是處理了一番戰亂,甚至親手殺了好幾人的模樣。
這會兒甚至還有心情品嘗宮人新沏上的茶點。
而反觀另一人:
許是方才受到的打擊太過于大,一直到這會兒,趙祯尚還有些回不過神兒來。
整張臉說不出的灰白。
一直到安甯手中茶水已經用過了一半兒,這人方才緩緩擡頭,開口便帶上了幾分沙啞:
又似是探究:
“爹爹竟不知,什麼時候竟是連身邊之人,都成了福康你的附庸……”
堂堂官家,竟是連身側親近之人,什麼時候生了異心都尚且未知。
試問,這天下,還有比他更為無能的官家嗎?
思及方才那一幕幕,趙祯眼中不覺多了些自嘲:
擡眸看着眼前之人,安甯緩緩放下手中茶盞:
“不,爹爹錯了,方才那些人,如張大官,從來都并非女兒之人。至于方才之所以如此……”安甯輕笑一聲:
“不過是因為彼時這些人心下再明白不過,得罪爹爹你,未必會丢掉性命,但若是不幸得罪的是女兒我……”
“那或許就不僅僅是身家性命了!”
迎着對方驟然灰暗的面容,安甯複又輕笑,目光沒有絲毫避諱道:
“其實若說這一點,爹爹您早該明白的不是嗎?旁的不說,隻瞧我那幾個至今活蹦亂跳的幾位妹妹不是再明顯不過了嗎?”
話音落,趙祯面色複又一白。
顯然似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此刻素來儒雅溫和的臉上,難得多了些許沉痛與深深的懊悔……
知曉對方必是想到了幾個早夭的皇子,這才心神劇痛,悔不當初,安甯輕抿着茶水,心下卻是不置可否。
既知如此,早幹嘛了呢!
誠然幾位妹妹能保到現在,多虧這幾年在她手下太醫院愈發精進,不敢有絲毫懈怠之故。
但小兒家家,尤其是本就體弱的小兒,顯然同日常照料的精心程度同樣也是分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