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兒家家,尤其是本就體弱的小兒,顯然同日常照料的精心程度同樣也是分不開的。
但這之前宮裡是什麼情況,旁的不說,官家禦膳裡有石子,宮人笨手笨腳将熱水灑官家身上,這種奇葩事都能接連發生。
最令安甯無語的是,娘子們多用個橘子,嫔妃間私下裡說的悄悄話,不到區區半日,都能傳到宮外大臣那兒。引得一衆禦史言官逼逼賴賴。
簡直奇葩到曆朝曆代,說出去都險些沒人信的程度。
可見當時宮闱松散到了什麼程度。不管清肅宮闱,賞罰分明對幾位小皇子公主們有沒有用處。
在安甯看來,哪怕隻有一分可能,為了自個兒孩子,一條條新生的小生命,好歹也得嘗試一番吧!
哪怕為了自個兒呢,這種皇宮住着不覺得不安全嗎?
結果這人可好……
算了!安甯複又抿了口清茶。
父女間短暫的沉默過後,還是對面趙祯率先開口道:
“今日之事,本就在你的預料之中,甚至之所以早前對那些人步步緊逼,也都是為了今日……”
見安甯沒有否認,思及早前那一具具屍首,趙祯眼中複又多了沉痛之色,緩緩合上眸子。
良久方才沙啞着聲音道:
“為什麼?”
“明明隻要再等等,再等等,待爹爹百年之後,這個官家之位遲早會是你的,甚至那些朝臣,日後以你的手段,徐徐圖之未嘗不能和平解決。
為何偏偏要用如此激烈殘酷的手段?平白傷及許多活生生的人命,甚至連骨血親族你……
唉,福康,你就那般等不及嗎?”
為此甚至不惜以諸多人命為棋。
說這話時,趙祯語氣不覺帶了些許沉痛之色。
沉默片刻,安甯方才起身,透過窗紗目視着外間正不斷忙碌着的灑掃宮人。
暮色中,原本清悅的聲音也帶着些許輕薄:
“爹爹,旁人都道您仁義至極,縱使于身旁一身份卑微的宮人内侍,仍不忍有苛責,于朝中衆士子大夫更是寬容忍讓。”
“可是爹爹,您的仁德和寬容難到隻是對着這些人嗎?”
“在戶部這些年,女兒其實沒少翻閱戶目資料,單看這兩年,我朝總戶不過一千兩百萬餘戶,成年男丁尚不過兩千萬左右,然而光是被“征募”的流軍便有足足一百二十來萬。”
也就是十幾個人中,起碼有一個是無田産,無私業的流民,社會不穩定分子。
“人口增長,然每年征收到稅務的良田數目更是一年比一年少。”
這些田産最終又是到了誰的手裡?
就這,每年朝中官員數量還在急劇增加……
“徐徐圖之,呵!”安甯輕笑一聲。
“爹爹您身為官家不會不懂,朝中黨派傾軋一旦開始,政策朝令夕改,最後真正受苦的會是誰?”
“還是爹爹您覺得那些已經吃的滿嘴流油,如今卻還要行謀逆之事的黨羽可憐,卻不覺得被這些人壓迫至深仍尤不知足的普通百姓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