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如此了,我幹脆把心一橫,說道,“陸斯年,我餓了,要吃東西。”
我以為對于我的任性刁蠻,陸斯年會棄之不顧,誰知道他竟然笑了笑,對司機老張說道,“先不回家,去老地方。”
“是的,陸總。”老張在前方路口轉了個方向,朝着另一邊急駛而去。
十分鐘後,我們到了陸斯年所說的“老地方”,我卻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下車了還僵在原地。
“就這裡?”我皺着眉,驚訝的問陸斯年。
“怎麼,你不喜歡?”陸斯年反問道,也不等我回答,率先邁開腳步朝着不遠處的塑料大棚走去。
那是一個簡陋的路邊攤,也是俗稱的大排檔,用兩個鐵架子湊起來搭了一個塑料大棚,一邊是火光四射的熱炒,另一邊是幾張塑料桌子和闆凳,随着廚師甩動鐵鍋,食物的熱氣和冒出來的油煙彌漫在同一個空間裡。
對于這些,我已經習以為常,甚至曾經是生活的一部分,要是晚上突然嘴饞,出來吃點打打牙祭絕對是很好的享受。
但是,陸斯年并不屬于這裡,他更适合的是高級餐廳……
看着一身高級定制西裝的陸斯年在沾滿油煙的塑料闆凳上坐下,我還是沒辦法從驚愕中抽身回來。
“你……你真的要在這裡吃?現在過了十二點,一般餐廳是都關門了,但是便利店還開着,我可以去那邊随便吃點。”我一邊說,一邊吞咽着口水,四周都是食物的香氣,肚子變得更餓了。
陸斯年對于我的勸解置若罔聞,而是叫來了老闆娘,利落的開始點菜,模樣熟稔的不行,還真是老地方的樣子。
他念了三個菜名後才想到我,問道,“你有什麼想吃的?”
我正餓的發慌,見他心意已決,便也看起來菜單,特别是看到隔壁桌剛上的砂鍋,正撲騰撲騰的冒着熱氣,胃裡一陣翻騰。
陸斯年見狀,指了指隔壁桌說,“再來一份那個。”
“好的,兩位稍等,馬上就上來。”老闆娘笑呵呵的跟我們說着,然後轉身,用極大的嗓門對着正在做菜的老闆報菜名。
期間我一直觀察着陸斯年,他不僅沒吓到,反而還掰開一次性筷子,在手心裡來回搓着,筷子上的木屑随着他的動作落下,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凸刺之後放到了我的面前。
直到這一刻,我才是真的相信陸斯年經常在這裡吃東西。
他怡然自得的樣子,就跟傅廷深坐在豪華包廂裡,從衣衫半露的小姐手中接過酒杯一樣,反倒是我因為桌子上的油膩而緊張了起來。
“等一下。”我拉住陸斯年就要靠在桌子上的手,連忙抽了幾張紙巾将他面前的桌面擦了兩三遍,但是頑固的油漬并不是這樣可以簡單清除的。
我擰着眉看着桌面,像是面對一個天大的難題一樣。
陸斯年懸着手臂,沒好氣的問我,“好了沒?”
我聽出他話語中的急躁,立刻說,“你再等等,這油漬要是站在你的西裝上,就算送去幹洗也不一定洗的幹淨,高明偉之前就是因為這個報廢了好幾套西裝……”
潛意識裡,我還是那個新婚半年的家庭主婦,在生活的細節上,恪守着勤儉的本性。
但是我忘記了自己早就不是高明偉的妻子,而陸斯年也不是高明偉,并不在乎一套兩套的西裝。
再提到那個人,我陷入在沉默中。
陸斯年瞅着我,蹙了蹙眉,突然站起身來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又解開襯衫的袖口,将雪白硬挺的襯衫一寸一寸的往上卷,卷到手肘以上,露出肌肉線條分明的小臂,才将手肘往桌子上一靠,揚眉說道,“這樣可以了吧,陸太太?”
“可以,可以。”我連連點頭,但是又補充道,“這裡油煙味太重,衣服會吸味的,你把西裝外套給我,我送到車上去。”
陸斯年瞪了我一眼,“别得寸進尺。”
我抿了抿唇,在他隐隐的怒氣下不敢再多言,也沒注意到他揶揄的那聲“陸太太”,在旁人眼中,我們就像是半夜出來打牙祭的年輕夫妻一樣。
所謂大排檔,出了名的就是熱騰和快,就剛才那麼一會兒的時間,陸斯年點的四份食物上來了三份,全部都是熱炒,幹炒牛河、金針菇炒花甲、爆漿鱿魚,隻有砂鍋還在竈上等着開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