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以為如此虛情假意的關心,就能讓我放下憤怒嗎?
我雙手緊握成拳,才克制住自己心底的沖動,不然這個茶杯就會像上一個茶杯一樣,摔在地上碎成無數的碎片。
陸斯年的手懸在半空中,好一會兒後,将茶杯放在了茶幾上,修長的手指收回在他膝蓋上,淡淡開口,“江一月,你有時候很笨,可是有時候又很聰明。”
我寒着淚水的眼眸一瞪,怒視着他。
陸斯年無論在任何時候都是這麼的風淡雲輕,無論是陸家人的冷嘲熱諷,還是如今被我看破了全盤計劃,他都沒有一絲的慌亂。
我将陸斯年試做我之後人生的全部,但是我在他的心裡卻是無足輕重的存在。
唯一讓他失控的也就是那條珍珠項鍊了!
在這個時候,我在心裡嫉妒着那毫無生命的東西,起碼它還可以讓陸斯年心煩意亂。
“江一月,你總是毫無芥蒂的去信任任何人,确信他是好人之後,全心全意的去相信他說的話、做的事情。除非有鐵一般的證據放在你面前,除非你自己傷痕累累之後,不然你絕對不會改變自己認定的事情。”
“這樣有什麼不對嗎?”我倔強的回眸,心裡卻清楚我這樣的性子,放在複雜的社會裡太傻太傻……,可悲地扯了扯嘴角,“如果不是這樣,我怎麼會被白歡歡騙,被高明偉騙,還有……被你騙!”
一直沉着臉的陸斯年突然也勾了勾嘴唇,十分清淺的笑容,并沒有其他含義,似溫暖的陽光的。
陸斯年說,“很好,這樣的你很好。我才會……想要一直瞞着你。”
有時候,聰明就是笨,而笨也就是聰明。見慣了醜陋的你争我奪,爾虞我詐的工于心計,才會發現最開始單純和信念是多麼可貴。
讓人……不人玷污。
我的眼淚停下了,但是心中的憤怒卻抑制不住,哭紅的眼睛上像是多了一層磨砂玻璃,怎麼也看不懂陸斯年到底想說什麼。
而另一邊,白歡歡還在生死關頭上。
砰地一聲,病房的門被撞開,白父不顧兩三個護士的拉扯,硬是沖了進來。
“陸先生,陸太太,對不起。我們攔不住這位先生,要不要叫保安請他出去?”護士小姐抱歉道。
陸斯年站起身來,眼尾的餘光掃過我擔憂的臉龐,開口道,“沒關系,讓他進來,麻煩你們了。”
少了護士的阻攔,白父一下子走到我跟前,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他的浮木一樣抓着我的手臂。
“你說你是歡歡的大學同學,高明偉說你們關系不錯的。求求你,算是我這個做父親的求求你,求你救救歡歡吧。”白父也像是哭過了,雙眼通紅通紅的。
“沒有其他醫院的血液送過來嗎?”我問道。
“沒有了,真個江城都沒有了。”白父一臉的頹廢又懊悔,“如果我的血可以,就算全部抽光了,我也想讓歡歡活着,我恨自己沒用。現在可以救歡歡的人,隻有你了!”
在白父嘶啞的聲音中,我感覺到了一個父親的絕望和無助,還有對女兒……矢志不渝的深情。
如果……我是白歡歡的話,他會這樣豁出命來一樣的救我嗎?
白父蹲在我跟前,曾經的遙不可及,如今的近在咫尺,我能清楚的看到他臉上歲月留下的痕迹,深深淺淺的皺紋。
我最終還是動容了,深吸了一口氣,“好,我……”
“江一月!”陸斯年戾聲打斷我的話,“你懷孕了。如果你在這個時候捐血,說不定會造成孩子貧血。哪怕現在沒事,最後生産的時候也可能有危險。”
我看着陸斯年,他的确是在擔心,但是分不清是在擔心我,還是擔心我肚子裡的孩子。
“陸斯年,孩子在我肚子裡,我有權自己做決定。”我抿緊了唇,跟陸斯年對峙着,
陸斯年濃眉緊蹙,依舊不贊成,“現在不是你跟我賭氣的時候,我們說的是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