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斯年濃眉緊蹙,依舊不贊成,“現在不是你跟我賭氣的時候,我們說的是一條命。”
“我沒有賭氣,我很清楚,孩子是一條命,難道白歡歡就不是一條命了嗎?”我堅持着,但是雙手還是下意識的放在了腹部之上,手心緊緊地貼着。
快三個月了,孩子的小手小腳都長出來了,連心跳都有了吧。
我才第一天知道孩子的存在,卻不得不做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決定。
陸斯年眼神尖銳的注意到我細微的動作,眉心又是一緊,命令的開口,讓護士先帶着白父出去,單獨跟我談話。
“江一月,我現在說什麼你恐怕都不相信了,覺得我隻是想留住孩子而已的。但是我還是要勸你一句,白歡歡是怎麼對你的,你心裡清楚。不要因為今天的這一句決定,後悔一輩子。”陸斯年低聲警告我,同時說道,“如果你是出于對之前意外的愧疚,我勸你還是不用了。你自己最清楚有沒有動手推了她,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至于她肚子裡的那個孩子,早在四天前就停止了心跳,那隻是一個死胎,根本不是你害的!”
這兒短的時間内,陸斯年竟然把白歡歡的情況都調查仔細了。
死胎……
聽到這個,我終于明白了白歡歡為什麼選擇玉石俱焚的方式。
天下沒有不疼愛孩子的母親,白歡歡肚子裡的孩子要是活着,她絕對不會用這麼冒險的方式。
陸斯年說我笨,我還真是笨,哪怕都這個時候,還在心裡替白歡歡開脫着,相信她是我最開始認識的單純美好的朋友。
如果因為這次捐血的事情,保不住我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我的确會後悔一輩子。
可是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白歡歡去死,我不僅會後悔,也會不安這一輩子。
“陸斯年,我沒辦法像你這樣冷血無情。”這算是我對陸斯年的回答,說完之後,我不再看陸斯年一眼,自己轉着輪椅想離開病房。
可是輪椅再一次被陸斯年緊緊地抓住,他在我身後低聲呵止着,“江一月,你是不是瘋了?為了那樣的一個人去犧牲自己,值得嗎?”
我依舊背對着他坐在輪椅上,因此看不到陸斯年抓狂的神色,原來能讓他失去冷靜的事情并不隻是那一件事。
“我覺得值得!她是我的姐姐,我要救她。”我的聲音不疾不徐,但是是從心底最深處透出來的,帶着骨子裡的那份韌勁。
“姐姐?”陸斯年一時間也茫然了,困惑道。
“我還以為你早就把我們每個人的事情都查的清清楚楚了,原來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我無聲的勾了勾唇角,蒼白的笑容帶着嘲諷,“白歡歡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為了彌補我母親當年的無心之失,我甘願承擔一切的後果。”
我捏緊了拳頭,從輪椅上站起來,身體還是十分虛弱,腹部依舊抽痛着,但是比起之前的茫然無助,我現在已經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眼神裡閃着堅毅的光。
“陸斯年,我知道這個孩子對你而言肯定有非比尋常的價值,才會讓你處處提防着不讓我知道。但是今天這一件事情,我一定要做。你可以阻攔我,也可以囚禁我。但是你要明白,孩子是在我的肚子裡,之後還有漫長的孕期,如果我不要這個孩子,可以有千百種的辦法,哪怕你派人24小時盯着我也是沒用的!”我面色平靜的跟陸斯年下達戰書,甚至不惜用孩子的姓名作為要挾。
陸斯年的面色一陣發緊,冷硬的臉龐更顯深沉,寒潭般冰冷深邃的眼眸裡暗光湧動。
在對上他眼神的那一刻,我相信陸斯年會像我所說的那樣做,囚禁我、監視我,用盡各種方法也要留住我肚子裡的孩子,絕對不讓我出去冒險。
所以當我一步一步走出病房的時候,我甚至做好了随時會被陸斯年抓回去的準備。
但是——
我打開房門,醫院裡走廊的燈光映照在我身上,我順利而簡單的離開了陸斯年的暴風圈,他甚至都沒有在開口勸我一句,就讓我這樣走了。
呼呼……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有些不太确定。
是什麼讓陸斯年改變了想法?他會不會是一時間的猶豫,說不定下一秒鐘又會改變主意。
因此都不敢停歇,馬上就去了護士台,白父一直焦急的等在旁邊。
他一見到我,雙眼頓時一亮,“陸太太,求求你救歡歡一命。你那麼好心,老天爺一定會保佑你肚子裡的孩子,不會讓他有事的。”
“叔叔,你可以叫我一月,你放心,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幫助歡歡的。”我想拍拍白父的手以作安慰,但是手臂最後隻是在空中晃了晃,還是什麼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