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陸斯年又問道,“身體還難受嗎?要不要幫你叫醫生。”
我閉着眼,像隔絕他這毫無意義的關心。之前我就是被他硬冷外表下的溫柔所吸引,情不自禁的淪陷在他的氣息之下,如今知道了一切的真相,我多麼希望自己可以抽身出來,決然的割斷這段感情。
而不是因為他的一個眼神、一句話而心痛。
病房裡,再次陷入了沉默,像是從來都沒有人說話一樣。
我沒聽到陸斯年離開的腳步聲,繼續閉着眼睛裝睡,可是突然之間,眼皮上多了一抹輕柔的熱量。
陸斯年伸手蓋在我的眼睛上,并提醒道,“我要開燈了,不要馬上睜開眼睛。”
緊接着,我聽到了開關按動的聲音,一股亮光穿透後落在我的眼球上。
陸斯年慢慢地收回蓋在我眼睛上的手,轉而處理我手臂上的吊針,“你别動,我要拔針了。”
微微的刺痛從手背上傳來,我皺了皺眉。
雙眼在适應了亮光後睜開,我看到病床邊的點滴架子,上面的點滴隻剩下最後一點點了,陸斯年拔針後也把點滴架子推開。
“你放心吧,白歡歡的手術結束了,她沒事。”陸斯年先是告訴我白歡歡的事情,而後說道,“我關燈,你可以繼續睡。”
“等一下。”我叫住他,仰望着那張至今都泰然自若的臉,問道,“你為什麼還在這裡?”
我記得陸斯年之前說過,如果沒事的話,他今天晚上……不,現在應該說是昨天晚上才對。昨晚他需要趕回臨市去,那邊的事情周齊一個人忙不過來,還是需要他親自處理。
我已經“安分守己”的躺在醫院動态不得了,他為什麼還不走。
守着我,還是守着我肚子裡的孩子?
“像拔點滴這種事情,醫院裡多的是護士,何必麻煩你陸總親力親為?陸斯年,你到底還想讓我做什麼,能不能一次性告訴我,不要再讓我想一個傻子一樣被你玩弄了。”說到這裡,我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或許是我前一天哭的太多,哪怕在這個時候雙眼通紅了,卻已經流不出眼淚,隻是幹澀的發疼。
當人設身處地的陷入這種環境中,才會明白曾經出現在新聞中有人因為太傷心而哭瞎眼睛的事情,真的是有可能發生。
我看着陸斯年,覺得他就是一個刺目的存在,甯願再也不要見到。
沉沉的一閉眼,也同時收回自己的手臂,在被子底下慢慢地蜷縮起酸脹的身體,然後一轉身,像是一隻防禦敵人的蝦子一樣背對着他。
病房裡再一次陷入在靜默中,陸斯年好長時間都沒發出聲音。
他一動不動的站在床邊,目光注視在我拱起的後背之上,不曾離開,仿佛陷入在深思中,俊朗的臉龐一半迎着光一邊隐沒在黑暗中,好似他忽明忽暗的眸光,沒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我雖拒絕着跟他的交集,可是全身上下敏-感的神經都留意着他的舉動,他的沉默帶給我更大的恐慌。
哪怕我真的是放在棋盤上的旗子,必須逆來順受的接受他們對我做的事情,但是我也是一個有脾氣的個體。
“陸斯年,我要睡覺,你還不關燈。”我埋頭在被子裡,聲音從地下嗡嗡的傳出來,帶着濃濃的不悅,甚至是命令式的語句。
一向都是陸斯年這麼跟我說話,我對他如此頤指氣使的倒是第一次。
我自己憤怒着,也想激怒陸斯年,就跟任性耍脾氣的孩子一樣,但是的的确确是這樣的方式最能宣洩情緒。
隻可惜……我激烈的言辭并未激起陸斯年的怒氣,他什麼都沒說,默默地伸手關了燈,唯有啪嗒的響聲在空氣中回蕩了一下,最後還是消散。
我暗暗地收緊着牙龈,腦子裡也是亂哄哄的一片,身體雖然十分的疲累,可是根本睡不着。
黑暗再一次的籠罩,我和陸斯年一站着,一躺着,不過半米的距離,可是兩個人的心卻距離十萬八千裡,無法靠近,也看不清楚。
“江一月,我們談談。”陸斯年突然開口,低沉的聲音打破病房裡的甯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