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在那本小說上多停留了幾秒鐘,一下子就引起了傅佳人的注意。
她順勢打開話題,問道,“你對這本小書也有興趣?我已經看完了,如果你想看可以借給你。”
“謝謝,不過我不懂日文,看不了原文書。”我禮貌客氣的拒絕。
“是嗎?”傅佳人不輕不重的回了一句,似乎也不在意我的回答,蔥白的手指劃過小說的封面,低語道,“你可以去斯年的書房找找,他應該有這本小說的中文版。”
看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在我的心裡引起波瀾無數,傅佳人是怎麼知道陸斯年再看這本小說的?
我提着兩個保溫盒,僵站在沙發旁邊,一時間有些進退不得,特别是因為傅佳人此時的情緒。在某些事情上,女人的感覺天生就非常敏銳。
好比現在,沒有劍拔弩張,沒有冷嘲熱諷,隻是簡簡單單的三言兩語,我還是感覺到了傅佳人對我的敵意,所以她才想用這本小說的事情攻擊我,證明她才是最了解陸斯年的那個人。
時間尴尬的靜默着,我看着傅佳人在陽光下幾乎變得透明的臉頰,沉聲開口,“傅小姐,對不起。”
我心裡想過千百種可能,如果傅佳人自私一點,她霸占着陸斯年不放,他們兩人這一輩子可能都不會離婚;如果傅佳人少愛陸斯年一些,就不會輕易放手,更不會讓沈行遠一直幫助我……隻要其中的任何一個可能,我和陸斯年就不會走到一起。
傅佳人的這份深情,陸斯年是虧欠了她,連我也一同虧欠着。
“對不起?呵呵。”傅佳人嘲諷的冷笑了兩聲,突然擡頭對上我的雙眼,強勢道,“江一月,你是覺得自己赢了,所以用這種勝利者的姿态跟我說話?”
看到傅佳人尖銳刺人情緒,我才松了一口氣,倒也變得輕松自在了,這才更像是驕傲的玫瑰啊。
我沒等傅佳人的邀請,在她對面的沙發椅上坐下,還順手放下了兩個保溫盒,說道,“傅小姐,我們之間從來都沒有過所謂的輸赢。如果真的有,我和你也都是輸家。”
在陸斯年的心裡,有一個生的赢家,這一點我和傅家人都在清楚不過。
傅佳人又冷哼了一聲,傲氣道,“哪怕我真的輸了,也不是輸給任何人,隻是輸給了我自己。”
這樣自信滿滿的傅佳人,比剛才清麗淡雅的樣子更令人着迷,連身為女性的我,也沉迷在她這樣的魅力之下,怪不得連沈行遠都為了她動心着,無怨無悔的做她人生背後的支柱。
略微針鋒相對的氣氛在傅佳人自傲的宣告中結束,她指了指我帶來的保溫盒說,“你帶了什麼吃的,快打開,我都餓了。”
“護士沒有給你準備午餐嗎?”我一面動手取出飯菜,一面疑惑地問道,已經稍稍過了午餐時間,如此頂級的病房服務,照理說不會發生這種失誤才對。
傅佳人回道,“我讓她們不用準備的。”因為我知道你回來。
我有稍稍的停頓,但是也很快聽明白了傅佳人的言下之意,繼續面不改色的整理。李嬸準備的飯菜原本是給我和宋佳玉的,在材料中摻雜了一些中藥材,口味偏清淡,卻是補氣補血,也适合現在的宋佳玉吃。
我将米飯和筷子遞到她面前,問道,“傅小姐,你的身體怎麼樣?昨天……嚴重嗎?”
“不好不壞。”傅家人低頭看着菜色,好像在慎重思考第一筷子要吃什麼,語氣也顯得漫不經心,“都二十多年了,太亢奮的時候會暈過去,太悲傷的時候會暈過去,劇烈運動的時候會暈過去……我都習慣了,反正能喘氣,就是死不了。”
我聽着傅佳人的話,原本拿起筷子的手又慢慢地放了下來,擔憂又怔愣的看着她。
先天性心髒病,這麼嚴重的病,時刻忍受着病痛和死亡的威脅,在傅佳人的口中好像一切都不重要,就連一輩子隻有一次的生死也是這樣。
傅佳人有感覺到我的目光,卻沒有任何回應,她最後選中了藥炖排骨,淺淺的喝了一口,淡淡甘甜味道在她舌尖上彌漫開來,白淨的臉上終于出現了笑容。
她擡了擡眼皮,問我,“這是李嬸做的吧?”
“你吃的出來?”我怔了怔,反問道。
“李嬸的廚藝,我當然認得出來。”傅佳人得意地勾了勾唇,“有一陣子我經常跟着我哥去陸家吃飯,自從嘗到李嬸的廚藝之後,我就想把她挖角到傅家去。可惜李嬸是陸老夫人專屬的傭人,無論我用高薪利誘,還是曉之以情,她就是不願理離開陸家。她現在怎麼會幫你做飯?”
看來傅佳人對陸斯年的了解也并不是無孔不入,還是保留着彼此的隐私。
我心裡沒來由的松了一口氣,解釋道,“奶奶讓李嬸照顧斯年,所以現在也照顧我。如果你想吃李嬸做的飯菜,我明天繼續給你帶過來。”
對于我說的,傅家人沒有應聲,而是專心在吃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