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斯年的視線一直都落在我的身上,久久……久久的……都沒有移開。
汽油,易燃物品,爆炸,熊熊烈火。
這些關鍵詞組合在一起,幾乎可以想象出當時的情景,也怪不得,我最後的意識感覺到的是一股溫暖。
還以為那是老天爺給我的最後垂憐,卻不知那是要吞噬我生命的魔鬼。
“或許是托了天氣的福,當時的火勢并沒有蔓延到車輛的前半部。陸斯年在掙脫了拉扯之後,順着陸靈芝被救出來的縫隙爬了進去。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陸懷時說到這裡,停了停,眸色深沉。
我緊抿着唇,胸口一顫一顫的劇烈抖動着,臉上盡是蒼白。
那麼危機的情況,火勢随時有可能蔓延,陸斯年卻再一次靠近了危險,他是……
“他是不要命了的想救你。”陸懷時感慨萬千的說道,“一月,我雖然喜歡你,愛你,可是如果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做不到陸斯年這樣。”
愛情和生命之間,每個人有着不一樣的選擇,無論選擇哪一個,都并沒有對錯。
“或許是老天爺也被陸斯年感動了,竟然真的給了他時間,給了他機會,讓他把你救了出來。當他拉着你,一點一點從傾覆的車輛裡爬出來的時候,你的身上,他的身上,都燒着火。哪怕這樣,他第一時間,都沒顧得了自己,不停的捧着地上的積雪往你身上蓋。你别看陸斯年現在能走能說話,他身上的傷,甚至比你身上的更嚴重。”
“接下來的事情,是我親眼看到的。等我趕到醫院,你已經被送進了産房,剖腹産手術和其他的修複手術一起做。陸斯年守在手術室前,身上又是血腥味又是燒傷,可是他把醫生都趕走了,不讓任何人靠近,就想等着你出來,能夠在第一眼看到你,一分鐘也不願意離開。最後是我看不下去,偷偷地命令醫生給他注射了鎮定劑,才在他昏迷後架上了手術台。”
陸懷時一點一點的訴說着當時發生的事情,聲音和語調也随着事情的輕重緩急變化着。
那些事情……我明明是親生經曆的人,卻絲毫都不知道。
我漲紅了眼睛,眼淚忍不住的往下落,懸在睫毛上顫抖着,下一秒,沉沉的砸自己的手背上,激起萬千疼痛。
陸懷時沒在說話,甚至沒有看我,讓我能安靜的思忖,調整心情。
許久許久之後,他才再問我,“一月,他是愛過陸靈芝,他是先救了陸靈芝,可是他對你的感情,也是毋庸置疑的。你還是要跟他離婚嗎?”
還要……離婚嗎?
聽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我也這樣的問着自己,說沒有遲疑,那是假的,可是有些事情,也會如魚刺一樣,一直一直的插在我的喉嚨裡。
就算我跟陸斯年繼續在一起,也沒有辦法恢複到以前的生活了。
“一月?”許久都沒聽到我出聲後,陸懷時又問了一聲。
我擡起淚痕滿布的臉,雙眼隔着一層水霧望出去,眼前的男人五官模糊,隐隐約約間,我看到的全是另一個男人的臉。
我紅着眼睛,聲音哽咽,卻堅定的開口,“我要……離婚。”
這四個字,宛若銳利的刀鋒再一次劃過我血流不止的傷口。
陸懷時又沉默了一會兒,終于不在勸說,問道,“你希望我怎麼做。”
我深呼吸着,将心緒一點一點的平穩下來,将這幾天想好的事情說出來,“在我那裡,有一份文件,是陸斯年之前給我的。那是一份離婚協議書,上面有他的簽名。麻煩你幫我拿過來,我……我簽字後,在幫我給陸斯年。”
那一份離婚協議書,曾經是我最寶貝的東西,那象征着陸斯年給我的選擇,也象征的我們愛情的最開始。
那時,我隻是為了紀念留着;而如今,卻成為我離婚最重要的工具,成了愛情的結束。
“陸斯年簽了字的?”陸懷時也吓了跳,想不到還有這樣的東西。
“嗯。他簽好字的。”我點頭,“你告訴他,我什麼東西都不要,隻希望他能把我媽媽平安送回來,之後我會自己照顧,不在需要他的幫助。就當是作為交換,我會把孩子的撫養權……交給他。”
“你不要孩子?”陸懷時再次的震驚道,“一月,車禍發生的時候,你還沒忘記弓着身體保護孩子,你把孩子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怎麼能放棄孩子!”
“那個孩子……終歸是他的孩子……給他……我什麼都不要……不要了……”這是我在清醒後的決定,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沒問過關于孩子的任何事情,不知道孩子多重,不知道孩子長得怎麼樣,甚至連孩子的性别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