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事,兩夫妻沒少吵架,離婚也鬧了好多次,但終究是沒離成。
母親還在時,柳昊強尚有依靠,即便取了一個男孩的名字,但她還是可以蓄長發,穿裙子,買洋娃娃,可以無憂無慮地做女孩。
可惜好景不長,柳昊強七歲那年,母親便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此後,柳昊強開始長達十年的噩夢。
父親剪掉她的長頭發,燒掉她的裙子和洋娃娃,強迫她做一個男孩。每當他看到柳昊強有任何女孩子的行為舉止,他就會勃然大怒,罵她是個娘炮。
起初柳昊強表面配合,私底下卻還是堅持做女孩,直到被父親發現,就是一頓毒打。
打了小半年,柳昊強是真的害怕了,老老實實做起了男孩。
可即便如此,父親還是不滿意,他中年喪妻,又丢了工廠的鐵飯碗,人生不順,他把這一切都歸咎于自己生下了一個“怪胎”,這是老柳家的祖宗對他的懲罰。
那之後父親開始酗酒,人生徹底陷入泥潭,接着便開始了家暴。
有時候一周一次,有時候兩三天就要抓着她打一頓,鄰居實在看不下去,投訴過,報警過,最後也都不了了之。
後來,父親也學聰明了,不再對柳昊強拳打腳踢,改為用皮帶抽,而且盡量不在臉上和手上留下傷痕,省的鄰居多管閑事。
“說!你是男人還是女人!大聲說!”
醉醺醺的父親完全失去理智,一邊抽打瑟縮在牆角的柳昊強,一邊大聲質問。
“男人!我是男人!别打了,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柳昊強雙手抱着身體,大聲求饒。
“你是個狗屁男人!你這個死娘炮!怪胎!掃把星……”父親打得更兇了:“不準哭!男人不會哭!!”
家暴通常要持續十幾分鐘,直到父親沒了力氣,醉倒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柳昊強則默默擦幹眼淚,把一片狼藉的客廳收拾好,甚至還要将父親扶到床上,然後再拿出醫藥箱,給自己的傷口塗消毒水。
很多次,柳昊強都想過要把家裡的門窗關上,去廚房打開煤氣,跟父親一起下地獄。
可她既膽小又懦弱,她隻敢在心裡想一想,沒勇氣付諸行動。
昨晚,父親毆打柳昊強的理由,是因為看到她來不急清洗的牛仔褲上出現了小紅點,那是來例假沾染的血漬。
父親不準柳昊強用衛生巾,這在他看來是肮髒和晦氣,可柳昊強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處理生理現象,隻能用衛生紙解決。
好幾次,她都因為這件事出了洋相,成為全班的笑柄,女同學疏遠她,男同學排擠她,她沒有朋友。
班主任倒是很重視這事,特意家訪上門,跟柳昊強的父親談起這件事。
父親臉上答應得好好的,老師前腳剛走,他後腳就是對柳昊強一頓毒打,罵她是個晦氣的丢人玩意。
最終,生理問題還是沒能得到解決,就好像,隻要大家都假裝它不存在,這事就會自行消失。
此刻,柳昊強起床,走進逼仄的廚房,打開冰箱,拿出冷硬的饅頭,放進電飯煲蒸熟,一點榨菜,還要備上一小碗白酒,這是為父親準備的早餐。
如果她不準備好,放學回家等着她的可能又是一頓毒打。
忙完一切,柳昊強回到房間,站在鏡子前,脫下上衣,拿出長條形的繃帶,将發育良好的上圍一圈一圈用力地裹緊,直到從側面幾乎看不見任何幅度。
接着,她再穿上男生校服,背上書包,配上一頭短發,就像一個清秀少年。
柳昊強盯着鏡子中的自己,開始練習男生特有的大咧咧的笑,她必須讓自己看上去更像男生,這樣才能稍微得到男同學的尊重,不至于被霸淩。
就在她練習得差不多時,鎖骨處的傷口抽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