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也是,魏家如今不比從前,大少爺要治病,二少爺要念書,夫人要養身子,老爺遠赴巴陵上任,沿途打點,還要買車馬,雇幾個随行的小厮,處處都是用錢的口子。
确實是再養不起那麼多下人了。
魏家有魏家的難處。
但我也有我的難處。
這一年我十三歲,跟着人牙子來上京城,出了魏家的門,我一個人也認不得。
天大地大,魏家倒了,但好像除了魏家,我也沒有别的去處。
我總不能,前腳拿了賣身契,後腳找個人牙子,再把自己賣一回。
所以我留了下來。
周嬷嬷卻走了,這些年,她攢了幾個養老錢,聽說在外面還有親戚可以投奔,如今主家肯發還賣身契,實在沒有理由可以留下來。
臨走前,她把自己慣用的一個針線籃子留給了我。
魏家家大業大,一夕之間散了個七七八八。
最後留下來的不過五六個人,我是年紀最小的。除了我和管家,還有一個叫珠兒的,是夫人院子裡的人;一個叫劍如,是大少爺的近侍;一個叫崔九,原先在馬廄裡負責看馬,還有一個叫劉三萬,是府裡的老人了,無兒無女,早把這裡當家。
老爺最後點了劉叔陪他一起去巴陵。
山長水遠,身邊總得要有個知根知底的人照應着。
至于魏家本家這邊,珠兒姐姐是夫人院子裡的人,自然不能動:大少爺如今傷了身子,身邊擦洗伺候,留個男人方便些;管家仍舊負責管家和管賬。
隻剩我和崔九了。
他分了灑掃院子的活。
我呢,原是負責幫着周嬷嬷燒火擇菜的,周嬷嬷一走,魏家就沒人管庖廚了。
管家的視線落在我身上,眼中有些猶豫。
我曉得他的意思,我看着太小了,要做這麼一大家子人的飯,怎麼看也不像是能幹這個活的。更何況,我剛來,他對我的人品秉性也不清楚。
可是魏家若是不願意要我,我又要到哪裡去找活做?
我咬咬唇,同管家說:「我原先在家裡也是常燒飯的,要麼先試試,如果覺得我不成,再換人。」
況且,我能留下來,已經說明是對魏家忠心。
這麼着急忙慌的,再去外面重新買丫頭,魏家又是這麼個光景,恐怕一時半會也挑不到好的。
管家沉思片刻,應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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