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3頁)

車裡人都不再搭話,車内氣氛驟然緊張。

“我要下車,我兒子還等着我去救命呢。”朱醫生叫道。

“别亂叫,我們是給你面子,不然的話,就把你綁起來塞住嘴。”中年人惡狠狠地說道。

朱醫生此時知道壞了,這可能是一群殺人越貨的綁匪,可是自己是個窮得叮當響的赤腳醫生,家中什麼都沒有啊!

吉普車駛進婺源縣城,最後停在一所深宅大院前。

朱醫生被帶到了正廳會客室裡,有人奉上茶,然後不聲不響地退了出去。朱醫生目光掃視着四周,見牆上挂着毛主席的标準像,牆角擺放着一些綠色的花草,他認得那是短葉君子蘭,很珍貴的品種。

“哈哈,深夜請朱醫生來此,不會不便吧。”門口走進三個人來。

朱醫生認得,為首的正是婺源縣革命委員會主任黃乾穗,鄉下人稱之為“皇千歲”。

“黃主任?”朱醫生吃了一驚,這是怎麼回事兒,再看後面的兩人,一個是南山鎮革委會主任孟祝祺,另一個卻是那個香港來的風水大師吳道明。

“朱醫生,請坐下喝茶。”黃乾穗說着和其他兩人魚貫落座。

朱醫生看着這位婺源縣的父母官,心中揣測着深夜找他來究竟有什麼事兒。

“朱醫生,有革命群衆反映,你為貧下中農看病敷衍了事,而替地富反壞右治病卻鞠躬盡瘁,立場站到哪裡去了?是不是想學你父親專門替僞縣長看病啊?”黃主任冷冷說道。

“在醫生的眼裡,所有的人都是我的病人,我都是一視同仁。”朱醫生話聲雖輕,卻字字铿锵。

“同志,你知道‘同志’這兩個字的含義嗎?就是共同的志向,試問,革命群衆和階級敵人能有共同的志向嗎?這可是階級立場問題,作為一名赤腳醫生,你使用的藥關系到革命群衆生與死的大是大非問題。當然了,我想你也不是有意的,毛主席說過‘改正了就是好同志’嘛,你說我講的對嗎?”黃主任語重心長地說。

朱醫生鼻子裡“哼”了一聲。

黃主任仿佛沒在意,接着說道:“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你們接着談吧,我出去一下。”說罷站起身來,走出門去。

房間裡隻剩下孟祝祺、吳道明和朱醫生三個人,緊張的氣氛似乎緩和了些。

“朱醫生,黃主任百忙之中抽出時間接見你,這是非常難得的,隻要你說出太極暈在什麼地方,政府馬上用車送你回去,而且近期還會調你到縣醫院工作,屬于城鎮戶口,吃商品糧,如何?”孟祝祺臉上堆滿了笑容。

原來他們打的是太極暈的主意!朱醫生這才明白過來。

“什麼太極暈,我沒聽說過,是味中藥嗎?”朱醫生說道。

“呵呵,老先生也許不知道太極暈這個名字,但你兒子手中的土卵你總該知道是從哪兒挖的吧?”吳道明插話道。

兒子……寒生還在大鄣山中生死未蔔,我卻困在這兒,這可如何是好?朱醫生額頭上冒出了汗珠。

孟祝祺和吳道明對視一笑,有門兒!

“好吧,我這就回去,問清楚我兒子再告訴你們。”朱醫生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

門外面閃出兩個大漢,擋住了去路。

黃乾穗背對着站立在院子裡,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道:“找個地方讓他想清楚。”

那兩個大漢捉住朱醫生的臂膀,不由分說把他押進了後院的一間小屋子,外面鎖上了門,并有人把守着。

南山村,大黃狗笨笨直直地站立在雨中等待着朱醫生返回來。

最後,它終于失望了,悲鳴數聲後,掉頭向大鄣山奔去……

寒生一夜未曾合眼,腿上不時傳來陣陣劇痛,終于等到天亮了,他舉起玻璃瓶,發現瓶底已經積了厚厚一層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