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啊。
怎麼能不懂呢。
她垂着雙手,沒有任何的反抗,任由他掐着自己的脖子。
換了幾個月前,她怎麼都不敢說實話,但現在,她清楚,他不會再要她的命。
他掐住她脖子的手,他眼中濃烈的戾氣,都更像一種虛張聲勢。
她沉默地看着他,目光透着平靜的悲傷,為他,也為自己。
枯林上方的天空徹底暗了,地燈一盞一盞接連亮起。
活死人們,默默牽着藏獒退去。
“《初生》的畫。”
薄妄問她。
“我在薄家看到的,我小時候不喜歡畫畫,更不會去看畫展。”鹿之绫回答的全程都凝視着他的眼睛,給他唯一一次徹底的真誠。
薄妄握住她脖子的手發抖收攏,繼續問,“所以從那時候開始,你和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假的?”
“大部分。”
她坦誠。
大部分……這和每一句都是假話有多少的區别?
薄妄咬了咬牙,“好,這次你騙完了,又為什麼要和我說什麼去接觸光,讓我活到光裡去?你又貼錯東西了?”
黑桃會所一事後,他已經不懷疑她,她明明可以全身而退。
可她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招惹他,直到他上鈎。
聞言,鹿之绫道,“因為我差點因為薄家的争權奪利而沉江,奶奶要培養我肚子裡的孩子,這孩子注定很難出生,即使出生也要頂着所有勾心鬥角的戲碼。”
薄妄聽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你讓我去争,你讓我沖到前面,這樣,就沒人去打你兒子的主意。”
“不止。”
鹿之绫注視他的眼睛,一五一十地坦白,“我主動去和奶奶交易,我把你引上正路,奶奶給我贖回江南老宅。”
聞言,薄妄笑了,“你還真是好處撈盡,做盡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枯林裡涼薄的光投射到他身上,連地上拉長的身影都像被風吹得戰栗。
“……”
事情是自己做的,鹿之绫沒什麼好反駁。
“然後呢,還有什麼?”薄妄想了想,道,“你的病也是假的?你嫌我髒,不想讓我碰你?”
“不是,是我想走了。”
“……”
薄妄臉上嘲弄的笑意甚至還沒有收斂,就聽到她這麼輕飄飄的一句。
他看着她,耳邊轟鳴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