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鹿之绫放下手中的勺子,擡眸看向他,哭過的眼眶微腫,她的神情坦然、問心無愧,“薄妄,憑心而說,除了我不愛你這件事,我有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
“……”
薄妄放在桌面上的手指一下子握緊。
“你說出一件我真正背叛你的事,我現在就從露台跳下去。”
她直視他的眼睛。
桌上的瓶子裡插着花,花瓣顔色沒那麼鮮豔了,廳裡的魚缸裡,小魚也活躍地遊着,唯有那艘郵輪不知道什麼時候沉到最下面,被白色的石子壓着……
“你還覺得你挺無辜是麼?”薄妄冷笑一聲。
“那你教我怎麼做。”
她反問,聲音微微顫栗,“我貼錯兩朵花,誤踩你的陰影,你殺回來了,那個時候,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向你認錯,我向你忏悔,你會原諒我嗎?”
“……”
薄妄抿緊了薄唇,下颌線繃得極緊。
他知道,在那個時候,他不會原諒任何人。
“後來,我是為兒子、為老宅繼續騙你,可我能什麼都不做嗎?”
鹿之绫繼續反問,“我什麼都不做,任由你繼續在外面醉生夢死,任由奶奶把繼承的主意打在我孩子身上,任由無數雙我看不到的眼睛妄圖将我沉江,妄圖殺死我的兒子?”
薄妄的手指握緊,青筋幾乎爆裂開來。
他沉默。
他發現,他一句都反駁不出來。
“你說我是做盡利益最大化的選擇,是,可如果你踩着我走過的路再去走一遍,薄妄,你會發現,我每一個決定……其實都别無選擇。”
說到最後,她看着他,淚水無聲落下。
她曾經想帶着腹中的孩子離開,他不肯,他用刀逼她流産,她除了嫁進薄家沒有第二個選擇;
她曾經想安分度過兩個人的合約期,可是有人差點将她沉江,她可以不向奶奶索要老宅,可以不顧自己,那孩子的生存環境她也不管嗎?
她要怎麼做才算是完全正确?才能不傷害任何人呢?
沒有人能承擔起所有的責任,沒有人能對得起所有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的能力範圍内将對他的傷害減少一點,再減少一點。
“……”
薄妄坐在那裡,緊緊盯着她的眼淚。
鹿之绫擡起手抹去眼淚,“如果可以,我比你更希望不曾貼過那兩朵花,如果可以,我比你更希望那個晚上……我不曾遇到你,不曾有這個孩子。”
更希望那個晚上……
我不曾遇到你。
不曾有這個孩子。
薄妄的喉頭再一次嘗到血腥味。
他忽然想到20歲那年,他被好友騙到隧道,被昔日兄弟帶着人來圍毆,他就躺在地上,由着那些棍棒一記又一記地打在他身上,瀕死感鋪天蓋地襲卷他,他幾乎能感覺魂魄抽離開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