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睫墜着,斂不住眸中的困意。
鹿之绫坐在那裡睡着了,半夜的風落進來,發尾的白色綁帶如蝶飛舞,撩過一隻傷痕布滿的手掌。
米叔蹲在她身邊,在門外的地上落着他的影子,影子被斜斜拉長。
壓低的帽檐下,白色面具空洞麻木。
金銀紙飛起兩張。
鹿之绫支撐不住,身體慢慢往旁邊傾斜。
大掌托了上去。
鹿之绫忽然清醒,睜開眼來,就見米叔彎腰抱起一箱放滿的元寶往旁邊走。
她眨了眨眼,從小凳上站起來,柔聲道,“米叔,太晚了,今天不折了,睡吧。”
米叔回頭,朝她低頭,很是恭敬。
鹿之绫收起地上的金銀紙,簡單打掃後便回房間。
……
鹿之绫折了兩天的元寶。
祭日當天的早上,蛙鳴聲和鳥鳴聲連成一片,時遠時近,像是一曲隔空的合奏。
樹葉落進木窗,帶起一股淡淡的清香。
米叔推開門走出去,清早的光亮中,山石間水流潺潺,細流淌進地溝,流進荒蕪的一塊地,草木盛長,涼亭上方的柳葉垂下來,遮過上面牌匾上的字迹。
他沿着石橋往裡走去,鹿家大,穿過竹林,走過蜿蜒的石台階,繞過荷花池才到主樓前。
主樓是一棟三層的小樓。
他以為自己起得已經夠早,直到看到裡邊那個踩着椅子的纖細身影。
廳裡被收拾得一塵不染,不見什麼家具,上方拉起一根又一根的細線。
鹿之绫捧着一卷白綢布站在椅子上。
她身上穿着一件純黑的紗質長裙,袖闊口窄,裙擺長及腳踝,腳上穿着一雙款式非常簡單的白布鞋,是在殡葬時才會穿的孝鞋。
她一頭長發打理成馬尾辮,白色絲帶纏在其中,多出兩縷搭在頰邊,沒有一點其餘的裝飾,更沒有化妝。
她在椅子上踮起腳,将白綢布挂上去,伸手放開。
綢布嘩嘩落下,落至地面。
上面映着清麗的毛筆字,一筆一劃都是佛經裡渡人往極樂世界的句子。
“米叔,你來了?”
鹿之绫從椅子上下來和他打招呼。
米叔往旁邊看去,隻見旁邊的桌上堆滿一卷又一卷的白綢布,顯然準備了很久。
他拿起一卷,踩着椅子上替她挂上。
不一會兒,整個廳裡挂滿白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