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跪坐在那裡,小小的手拎族譜都費力,他一頁頁翻過去,嘴裡念念有詞,“奶奶,戚雪,劃掉……奶奶,戚雪,劃掉……”
哎呀,媽媽教他認的字,他怎麼找不出來呢?
好多好多字啊。
“不行啊薄妄。”
三叔公看不下去,顫顫巍巍地上前要攔下小野。
薄妄抱着骨灰盒,冷着臉上前一步,如一道牆般擋在三叔公的面前。
“薄妄,你不能做這麼大逆不道的事,你父親對你母親是什麼樣的感情你清楚,那姓夏的和姓郁的使盡手段這麼多年,你父親都沒讓她們的名字記在族譜上。”
三叔公說得激動,眼角的皺紋都顫了,“你現在把你母親的骨灰捧出去,名字劃出,那你父親不就成孤家寡人了?”
“……”
“他都過世了,你就可憐可憐他吧。”
老人家忌諱人死以後還是獨葬,這在他們看來是十分可悲的事情。
“那誰來可憐我母親?”
薄妄冷聲道,黑眸陰鸷地看向三叔公,“我母親頂着出軌的罪名呆在薄家祠堂這麼多年,看着他找了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到現在才有個真相大白,你們憑什麼讓她繼續困在這裡,就是為了不讓我父親死後孤獨?”
鹿之绫看向薄妄陰沉的面色,看着他半步不退。
戚雪的死和清白一直是他心裡的一根刺,這麼多年,這個家裡,隻有他想尋找真相,也因為這個執念,當初他才會應下和她的婚姻。
現在這根刺終于拔了,但傷口和鮮血還是在。
三叔公看着他說不出更多的道理來,隻能道,“可人都死了……你讓你母親在地下有個伴不好嗎?”
“不好。”
薄妄想都不想地道。
他不覺得戚雪會想要薄峥嵘這個伴,也不覺得薄峥嵘有臉面對戚雪。
三叔公還想說什麼,手機響起來,電話那頭是丁玉君。
老年喪子,已經是最悲痛的事,大家怕老兩口挺不住,便不讓他們送葬,留在神山休息。
三叔公接起電話,丁玉君大概已經預料到這裡的場面,說完幾句後,三叔公不再固執,隻抹了抹眼淚往後站去。
“啊!找到了!”
一心一意找奶奶名字的小野同學終于找到戚雪兩個字,小手不規範地抓着鋼筆當着衆人的面用力一劃,親手将戚雪的名字劃出薄家族譜,還了奶奶自由。
薄家有人輕聲啜泣。
薄妄抱着骨灰盒轉身,大步跨出正門。
……
薄妄将戚雪的骨灰揚在清江。
今天的風有點大,骨灰随風而飄,像極了自由的形狀。
鹿之绫一身黑色素裙,抱着戚雪的遺像靜靜地陪在薄妄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