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淮繼續說道,“要說為人,他這人沒有朋友,向來獨進獨出,所有人都說他眼裡隻有醫學。”
現在接觸下來,李路為人不差,挺單純挺一根筋,和鹿景晔有點像,隻是專攻方向不一緻。
薄妄聽着,将手中的資料放回去,道,“我要知道他所有的手術案例,最細緻的那種。”
李明淮正要答應,就有聲音傳來,“薄先生想知道什麼,不如直接問我。”
薄妄擡眼看去,就見衣着整齊的李路站在不遠處的石橋上,戴着一副眼鏡正看着他們。
見他看來,李路朝他點了點頭,神色肅然。
薄妄眸光冷冽地看向他,“你還住在這?”
“我想找機會說服家裡的每一個人。”
李路開口道,“第一個自然是薄先生,我看得出來,鹿小姐很在意你的感受。”
他向鹿景晔請求住在鹿家,就是為了一個個說服過去。
薄妄的面色冷淡,良久,他将資料放回李明淮懷裡,打了個手勢讓先離開。
“那我先走了。”
李明淮點點頭,轉身離開。
……
深夜的鹿家很是甯靜。
水榭裡,兩個男人憑欄而站,底下是平靜的水面,遠遠的還能看見那棵枇杷樹,樹影在月光下窈窕多姿。
身旁的男人即使隻是站着,那種壓迫感也依然令人感到沉重。
李路看着遠處的景緻,将雙手插進口袋,深吸一口氣才道,“十七歲那年,我去鹿家的實驗所看望我的爸爸,我去的時候隻是為了給他帶點吃的喝的,從來沒想過會遇上那一場劫難。”
“……”
薄妄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沒有打斷他,隻是沉默地聽着。
“當我被那夥戴面具的歹徒推進手術室的時候,我害怕到雙腿發抖,我被迫躺在手術床上,四肢都被綁着。”
李路回憶起當年那一幕仍心有餘悸,“歹徒威脅鹿小姐的母親程醫生,告訴她一個小時内要是做不完手術,他們就開始槍殺人質。”
“……”
“如果沒經曆那一遭,我永遠不知道自己會懦弱到那個程度,明明知道我父親也在那堆人質裡,我卻隻是哭着求程醫生不要害我……我很怕死,那一瞬間我好像顧不上任何人,隻想自己活着。”
李路自嘲地苦笑,“我不停地求程醫生,不停地求……直到那個女孩從旁邊的櫃子裡鑽出來。”
“……”
“現在想來,我已經記不得鹿小姐當時的模樣了,因為我哭得太厲害,隻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她就站在我身邊,我聽到她的聲音特别堅定冷靜。”
回憶到這一段,李路的聲音哽了哽,“她說,媽媽,我聽到了,他們就想要個少年人做手術,我替他做。”
那天,程桐帶着鹿之绫先到實驗所,察覺到不對勁的她将女兒藏在手術室,也就有了這樣的一段。
“她當年還那麼小,可她比我勇敢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