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振看着她幾乎要哭出來。
“封叔。”好久,她動了動唇,喃喃地開口,“我要吃海棠酥。”
“小姐……”
“上學前我媽讓我多吃一塊的,我沒吃。”
鹿之绫的聲音飄得厲害,她很是想不通,越想不通就越埋怨自己,“我怎麼就沒吃呢,我應該多吃一塊的,我應該全部吃完的。”
說着說着,巨大的愧疚湧上心來,完全吞沒掉她。
她為什麼不多吃,還有爺爺做的飯,她為什麼不吃……
她為什麼不吃。
她不好,小七不好,小七最不好……
她沒由來地往自己臉上打了一巴掌,吓得封振連忙抓住她的手。
“那你就去死吧,我把你和你家人一起埋,也省一趟事。”
男人冰涼的聲音在病房裡響起。
詛咒一般。
封振正痛苦着,聞言憤怒地瞪向他,咬着牙道,“這位先生,我感激你在現場攔住了我家小姐,如果沒什麼事你先走吧。”
男人沒有搭理他,隻冷眼看着縮在那裡的少女,“怎麼樣,你救我一次,我送佛送到西,包燒骨灰包埋。”
“你夠了!”
封振氣得站起來,掄起拳頭就要揍過去。
角落裡的少女卻像是被陡然點醒一般,聲音發澀地問道,“我還能再去看看他們嗎?”
封振回過頭來,錯愕地看向她。
……
化工石的爆炸是長林區幾年來最大的一次爆炸案,人被炸得零碎不堪。
包裹着殘肢的證物袋鋪了一整個辦公室,桌上放不下要放到地上。
屍檢已經完成,但案子還未破,不允許帶走。
封振求爺爺告奶奶一樣到底說情,才帶着鹿之绫帶進那個隻有鹿家殘肢的證物間。
少女一襲白裙,一隻手被封振牽着,就這樣,她也是跌跌撞撞地在走。
她不适應失明後的視線。
穿着白襯衫的年輕男人一直跟着他們,但也不緊随,人就停在門外。
他漆黑的目光掠過滿室的殘骸,轉過身,背靠着白色的牆,迎面而亮的陽光亮得讓人不舒服,他眯了眯眼,冷笑一聲。
瞎了,倒是好事一樁。
但很快,少女凄厲的痛喊劃破死一般的寂靜。
那種聲音,就好像被人一刀一刀把心口的肉生剮下來,令人聽了都忍不住捂一捂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