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巴半天,黎琰臣似乎終于找對對我的稱呼,大大地松了口氣。
我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凝視着這個當年我一見鐘情深似海,一嫁過去便不自覺付出一切的男人,隻覺得内心無比冰冷。
“還以為你要叫我黎年媽媽,那可真是太唐突了。”
聽到兒子的名字,男人竟然立即癱坐在地上,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下一刻不顧一切地嚎啕大哭起來。
那哭聲驚天動地,仿佛要哭出所有的苦楚。
“我真的很痛苦,得知年年真的離開人世的那些天,我天天以淚洗面。”
“我已經得到該有的懲罰了,求你了蓮蓮,你就不要再抛下我了好嗎?”
可是他有什麼苦楚?他得到了什麼比我還更痛苦的懲罰?兒子的生命是他親手推進漩渦,兒子的一線生機是他親手葬送。
我站在與他相隔兩臂的距離,沒有感情地望着他痛苦到極緻地模樣。
一如當初他看着我撕心裂肺卻無動于衷的樣子。
厄運終會輪回,惡意會成為利劍射中行惡者的頭顱。
我打開手機,在私密相冊中翻出一張照片給他看。
“你知道嗎黎琰臣,你真的死一萬次都不為過。”
“年年生前還忍着十指連心的痛在地闆下寫下來這些血字。”
照片上的地闆上歪歪扭扭的血迹是:别怪爸爸。
黎琰臣講不出話,對着手機屏幕再度跪了下去,朝我連連磕下二十個響頭。
恍惚間,我忽然憶起那一年我和黎琰臣一同參加高考,他坐在我的斜對側,男孩迎着窗戶外照進來的光奮筆疾書。
第一門考試結束後,我在考場外和他十指緊扣,可他掌心就止不住的發汗。
“我手都流汗了,别弄髒了你的手。”
他往衣服上擦汗漬,可我卻完全不在意。
“蓮蓮,你的手那麼好看,以後要是咱兩生孩子,他肯定随你。”
“估計也和你一樣,愛看書,愛寫字,内心細膩卻又大大咧咧。”
聽到“孩子”二字,我紅了臉,使勁給了黎琰臣一拳頭。
“瞎說!誰要和你生孩子了?”
他沒再講話,也把頭别過一邊,我卻看見他的耳根處紅的發腫。
匆匆流走的時光是一種毒藥,突然會在某個瞬間傾入人的五髒六腑,入侵人已經整理好的思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