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頁)

我阿娘當然知道啊,但是她更想要護住的,是小鎮上還殘餘的老百姓,他們隻有一雙腳,哪能跑得過哥舒契捷手底下騎兵的快馬與點了火的羽箭,她隻是想要拖延時間,給這些人逃跑的機會。

人生的巧合與戲文裡那些誇張手法描繪的事兒不相上下,那時霍家軍有個醫女,一直跟着軍營救死扶傷的,因為肚子裡的孩子月份大了就跟着我娘一起在小鎮上等着生産。

醫女肚子裡的孩子比我早幾天出生,她用她自己和孩子做了個李代桃僵。

我阿娘雖然身材魁梧,力大如牛,但那張臉長得實在太過陰柔,頗有些張飛繡花的既視感,怕頂着這張臉在軍隊沒有威嚴,一直以來都是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

除了些許親近之人,沒人知道她長什麼樣子。

以至于這番偷梁換柱,竟也拖了些時辰。

那時哥舒契捷雖然瘋,但腦子還在,發現後立馬帶着人追了上來。

我娘帶着殘餘的百姓進了險象環生的叢林深處,一路躲躲藏藏,但我那時是個孩子,什麼都不知道,隻曉得餓了就哭、不舒服了就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哭聲會暴露躲藏的位置,所以當時我娘的決定是……将「我」丢掉,不但如此,還要利用「我」的哭聲引開哥舒契捷。

我将調查到的零碎片段拼拼湊湊,大抵就是,真正的霍家千金在出生那一年被當成引子,但是運氣好沒死,兜兜轉轉又回來了,變成了能文能武的黎蓁。

但黎蓁到底是不是他們親生的,實在無法查證。

霍家軍裡最厲害的軍醫說過,無論是滴血法還是滴骨法,都無法辨别孩子是否為親生。

民間用這種方法認親是極為荒唐的,目前并沒有任何準确的法子能夠認親。

後來我遇到兩個女孩子,她們與其他人很不一樣,總說自己來自未來,她們是

2016

年平江省高考文理狀元,原本該高高興興準備去清北,卻沒想到雙雙來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她們懂得很多,非常多,不但認同老軍醫對滴血或滴骨認親的看法,還跟那老軍醫說了血型的事兒,那老軍醫根據這兩個女孩子傳授的知識,還自己研究了一套輸血之法。

從此我霍家軍的死亡率下降不少。

6

阿爹他們被趕出去了,靈堂裡隻剩下了阿蓁,她看着我的屍體,用帕子一點一點抹掉我臉上的胭脂。

我點點頭,表示對她自知之明的贊同。

倘若她能讓東宮裡一直伺候我的丫頭青梨為我上妝,我會更感謝她。

我的屍體停在霍家在京都的宅邸,是阿蓁請求我爹執意把我接回家的,她大抵覺得齊桦不配擁有我的遺體。

聖上對齊桦危急時刻沖上去保護一個婢女也感到顔面無光,便随了阿爹去了。

入了夜幾個人排排站給我守靈,阿蓁大約是覺得其他人實在眼煩,跑去整理我的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