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義兄又在那燒紙了。
我要是說話能讓他們聽到,定然要告訴世人,你們燒的東西壓根到不了鬼的手上。
都是假的!都是人家為了掙錢搞出來的噱頭!
有燒紙的工夫,不如給我燒馄饨糖糕,我還能在邊上聞聞味兒。
阿蓁從匣子裡取出其中兩本日錄遞給阿姐,神色冷漠:「或許你該給你妹妹一個解釋。」
阿姐一愣,接過我的日錄翻了起來。
「今日阿姐抱了陳叔伯家的妹妹,阿姐還誇她是練武之才,是不是我把武術練得特别厲害了,阿姐也會抱抱我呢?可是練武好痛苦!」
「今日阿姐橫了我一眼,我能感覺到,她不僅讨厭我,還恨我。我問阿娘為什麼,阿娘說我理解錯了,阿姐隻是脾氣不好。我不小了,是不是恨,我知道的。」
四五歲記事的年紀,遇到自己讨厭的人,那自己也讨厭他。
到了八九歲,知道阿姐是我這世上至親之人,她讨厭我,甚至恨我,隻會讓我難過。
我将這些密密麻麻被忽視的感覺記下來,大概是想疏解一下心情,那上面還有我的淚滴落在字上将墨洇開的痕迹。
後來時間久了,我也習慣了,不再奢求姐妹親情。
但我這人心思敏感,外界總有人調侃阿蓁更像是霍家的女兒,我像是撿來的。再加上我出生時遇到的事兒,縱使家裡人閉口不提,也能從外界聞得一些。
我找人查了這事兒,無果,隻有零星點兒的線索,被我常年看話本子的腦子自動補出了一番坎坷人生。
阿姐看到我調查自己是否霍家親生這事兒,捧着日錄的手微不可見顫抖起來,紅着眼看向了我的棺椁。
片刻後她收回視線。
「我确實恨她。」她道。
聽到這句話,我覺得我的魂都透明了許多。
哪怕我都死了,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都是帶着恨意的。
8
我坐在房梁上聽我阿姐講完了一段簡短卻又無盡悲哀的事情。
霍家軍原本不止我母親一個有能耐的女流,那時軍中好幾位女将軍,還有一位運籌帷幄的女軍師,她們同我娘師出同門,情如姐妹。
當年我出生的時候,她們沒有選擇在前線,而是陪着我母親等待我的降臨。
後來倉惶跑路躲進山林,因為我哭,母親要用我引開敵軍,她的師姐師妹們選擇賭一把自己的能力,帶着我殺出一條血路。
我最後兜兜轉轉回到霍家,是我阿姐的女師父,雙腿都被砍斷了,隻剩了半個身子,用布條将我固定在後背,一步一步爬回來的。
我娘一胎沒甚經驗,再加上那幾年戰事頗多,疏忽阿姐許多,兩個人并不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