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一胎沒甚經驗,再加上那幾年戰事頗多,疏忽阿姐許多,兩個人并不親近。
阿姐的師父便是軍營中的女軍師,她不用上戰場,素日裡觀天象勘地理排兵布陣帶孩子。
于我阿姐,亦師亦母。
我的義兄,是那幾位女将軍其中之一的孩子。
因為我,死了醫女和她的孩子,死了阿娘的金蘭姐妹。
我那時于阿姐,不過是個面都沒見過的妹妹,哪比得上她認識多年的師父師伯感情深厚。
家裡人待阿蓁好,無非是她長開了以後,越發像故人。
阿姐的師父是有孩子的,女孩,我出生時她大概一歲半,一直跟着城中做木匠生意的父親。
哥舒契捷突襲後,霍家的人去找過,隻看到這位女軍師丈夫的屍體。
經年後遇到與之七分相似的面龐,哪怕證實不了她的身份,也免不了多疼愛關照些。
我在房梁上晃着腿。
如此我也懂了,懂阿姐義兄為何更偏愛阿蓁一些。
至于阿爹,我瞧着他寬厚的背影略顯滄桑。
在他心裡,霍家的孩子,無論男女,都該是能拿起長槍策馬殺敵之人,我隻是沒長成他喜歡的樣子。
「是該怨我些……」我喃喃。
越安慰自己卻越想哭。
鬼是沒有眼淚的,我連心中的委屈都無法發洩。
那時我也隻是個剛出生的嬰孩,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并沒做錯什麼,可這些事兒的确怪我。
我跟着阿蓁來到了屋外,這幾日總是連綿細雨,她在回廊底下瞧着雨打海棠入了神,我在旁邊做嘤嘤怪。
從前我受委屈了,她總能第一時間發現,随後安慰我。
阿蓁安慰人很有一套,我聽了她的話後總能瞬間舒心。
現在做鬼受委屈了,她不知道,她安慰不了我,我就更委屈了。
我假裝撓着旁邊的紅漆柱子,阿蓁伸出手接了點銀針細雨,随後道:「他們怨你恨你,是因為他們沒被教好,齊斓将軍總跟我發牢騷,說他們腦子笨一根筋,讓我多勸你别胡思亂想。」
齊斓是我阿娘的名兒,她本不姓齊,草根出身,靠雙手一路打拼坐上女将的位置,我爹武官世家,在阿娘和我爹兩情相悅後,聖上便賜了我娘皇姓,意在讓我娘下嫁霍家,免得被家族裡一堆兒瞧不上平民出身的叔叔嬸嬸哥哥嫂嫂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