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隻是有點疲勞。"他幹巴巴地回答,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接下來的談話他幾乎沒聽進去,全部精力都用在維持表面的平靜上。當解雨臣提出送他回家時,黑瞎子幾乎是倉皇地拒絕了。
"我還有事,你先走吧。"他站起身,卻不小心撞到了身後的椅子。
解雨臣伸手扶住他的手臂:"你确定不需要..."
"不用!"黑瞎子猛地抽回手,聲音比預想的要尖銳。他深吸一口氣,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真的沒事,你去忙吧。"
看着解雨臣離去的背影,黑瞎子終于允許自己的肩膀垮下來。他摸索着付了錢,跌跌撞撞地走出咖啡館。陽光照在他身上,卻驅散不了内心不斷蔓延的黑暗。
2.
黑瞎子的公寓一片狼藉。一周前從咖啡館回來後,他就再沒出過門。外賣盒堆在茶幾上,髒衣服散落在地闆上。最讓他恐懼的是,視力惡化的速度遠超預期,現在他連房間裡的家具輪廓都難以辨認了。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屏幕上"花兒"兩個字刺得他眼睛發痛。黑瞎子沒有接,任憑鈴聲在空蕩的公寓裡回響。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七個未接來電。
"叮"的一聲,一條新消息進來。黑瞎子猶豫了很久,才點開語音消息。
"你到底在哪?我去了你家,鄰居說你幾天沒出門了。"解雨臣的聲音裡帶着罕見的焦急,"有什麼事我們可以一起解決,别躲着我好嗎?"
黑瞎子将手機扔到沙發上,雙手捂住臉。他何嘗不想見解雨臣?但他不能忍受對方看到自己這副模樣——衣衫不整,胡子拉碴,像個真正的瞎子一樣摸索着生活。
浴室裡傳來滴水聲,黑瞎子摸索着走進去想關緊水龍頭。腳下突然一滑,他重重摔在濕漉漉的地磚上,手肘撞到浴缸邊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
躺在地上,黑瞎子突然笑了起來,笑聲中帶着幾分瘋狂。這就是他現在的生活,一個連最基本的生活自理都做不到的廢人。曾經那個在道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黑瞎子,如今卻在自己的浴室裡摔得爬不起來。
他艱難地站起身,摸索着找到毛巾擦幹身體。鏡子裡的男人陌生得可怕:淩亂的頭發,深陷的眼窩,下巴上青黑的胡茬。最可怕的是那雙眼睛,曾經銳利如鷹隼,現在卻蒙着一層灰白的陰翳。
"不能讓他看到..."黑瞎子喃喃自語,手指死死摳住洗手台邊緣。
他做了一個沖動的決定。簡單收拾了幾件必需品,黑瞎子離開了公寓。出租車司機問他去哪時,他報出了一個偏僻的倉庫地址——那是他多年前買下的安全屋,連解雨臣都不知道的地方。
倉庫裡積了厚厚一層灰。黑瞎子摸索着找到沙發坐下,灰塵嗆得他咳嗽起來。這裡沒有電,沒有自來水,隻有幾箱過期已久的罐頭和瓶裝水。但對現在的他來說,這反而是一種解脫——至少不用再擔心被解雨臣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
夜幕降臨,倉庫陷入一片漆黑。對黑瞎子來說,白天和黑夜已經沒有區别。他蜷縮在破舊的沙發上,聽着老鼠在角落裡窸窸窣窣的聲音,第一次允許自己哭了出來。
淚水滑過臉頰,帶來輕微的刺痛。黑瞎子想起解雨臣那雙永遠清澈明亮的眼睛,想起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想起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他們是如此不同——一個是精緻完美的解當家,一個是将要完全失明的廢人。
手機早已沒電關機,徹底切斷了他與外界的聯系。黑瞎子不知道自己在倉庫裡待了多久,時間變成了一片混沌。饑餓和幹渴開始折磨他,但他懶得去翻找那些過期食物。某種程度上,他甚至在期待這樣的結局——安靜地消失,不給任何人添麻煩,尤其是解雨臣。
3.
解雨臣站在黑瞎子空蕩蕩的公寓裡,眉頭緊鎖。桌上的外賣盒已經發黴,浴室地上的水漬還未完全幹透。這一切都表明黑瞎子離開得很匆忙。
"你到底去哪了..."解雨臣輕聲自語,指尖拂過沙發扶手上的一處凹陷,仿佛這樣就能感受到黑瞎子留下的痕迹。
過去一周,他幾乎翻遍了北京城所有黑瞎子可能去的地方:常去的茶館、合作的偵探社、甚至一些地下賭場。但那個總是戴着墨鏡的男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