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那個不成器的淳兒!什麼心思恪純,分明是蠢兒!
餘氏暗地裡下手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但她樂得如此,順帶還讓染冬暗地裡助推了一把,把延禧宮的滑石粉調整了一下劑量,還特意調整了一下甄嬛那裡的藥粉。染冬在府裡就跟着府醫學醫,是當初出嫁時家裡特意讓她帶上的陪嫁侍女,做這點小事自然是不在話下。
可沒想到竟然被一個貪吃鬼攪了局,如今她身子不濟連累孩子也是活該!
隻能再等等有沒有其他機會了……正好看看這個新來的祺常在有沒有造化。
把手裡的蓮花露一飲而盡,宜修拿過剪秋奉上的手帕擦了擦嘴角。華妃沉寂了這麼久,應該也快按捺不住了,這宮裡估計很快就要有好戲上演了。
六月十九,是溫宜公主滿周歲的日子。按胤禛的意思,雖然隻是個公主,生母位份也僅為貴人,可溫宜玉雪可愛,自然是要好好慶祝一番。但是又念在現在西北軍事吃緊,所以不必大辦,隻做個抓周禮辦家宴,請上後宮諸人并王爺王妃們一同在圓明園裡樂呵一番。
這樣的宴席,皇後辦起來還算是得心應手,按着舊例下命令讓内務府忙活就是了。至于宮裡,有太後和眉莊,剩下的也都是幾個翻不起什麼風浪的低位嫔位,宜修便專心安排起溫宜的生日宴席。
畢竟後面還有七夕家宴和蒙古觐見,再往後還有八月十五的中秋節。然後就是聖駕回銮和胤禛的萬壽節,喘不了幾口氣就又要到年下了……這中間還不知道要穿插着多少大小宴會,要操心的事情這麼一數起來,總覺得有點頭疼啊。
宜修不知怎的就突然有點懷念華妃協理六宮之時,總大包大攬要做好一切事兒的樣子了。
壽康宮裡,麒麟香爐裡燃着檀香,青煙袅袅映着日光。
太後斜靠在榻上,面上透着點不健康的潮紅,身邊站着竹息,地下跪着一位太醫。
“太後,您這個病,恕微臣直言,還是心病啊。隆科多大人托微臣給您帶話,讓您千萬放寬心,什麼都沒有您的玉體要緊。”說着拿出一根銀針,在藥箱底的一個孔洞處一戳,藥箱的層闆便松動了開來,他掀開層闆,拿出了一封薄薄的信。“大人還托我給您帶了一份信,望太後安心。”
太後撕開外面的信封,見裡面還套着一個信封,而信封上面的字體讓她的手也有了些微微的顫抖:“老十四……”太後不由得滾下淚來。
“太後。”竹息出聲提醒,遞上了一方帕子。
太後見自己一時忘情失了分寸,忙擦去眼淚,沉聲說道:“替我多謝大人,也望他珍重自身,朝廷還需要他。”太後頓了頓,然後又問,“我讓你給惠貴人請的平安脈,可有試出什麼不妥嗎?”
“回太後,惠貴人她,體内确實有些不該有的東西。”
太後抿了抿嘴,心有不忍地閉上了雙眼。
早料到是這個結果,隻是真的确定了還是心中有些郁郁不平。宜修作為一個皇後,無論是在彈壓後宮,待人接物,還是處理宮務等等方面真的是無可挑剔,她真的是皇後當之無愧的人選,沒有之一。但是她在後宮子嗣這件事上的所作所為也實在是……
見太後歎了口氣,竹息給太後上了一盞茶:“宮中人心難測,這惠貴人也太過不小心了些。太後喝盞茶潤潤吧,别沒得為這些小事生氣傷了自己的身子。您呀,是最該享清福的人了。”
“你且起來吧。”太後對地上跪着的人說着,又擡手推了推那杯茶,“不喝了,若是真的能有享清福的一天才好,現在喝啥都沒滋味。竹息你說,五阿哥都是什麼時候出生的了?這宮裡都多少年沒有阿哥了?也就是當初哀家護着,欣常在才有了位淑和公主——這還是太醫說了龍胎體弱有殘疾才能生下來,也因此當初背了不詳的名頭,欣常在熬了這麼多年也隻是個常在的位份。溫宜就更不必說了,那是華妃好不容易護下來的孩子。哀家心疼她失了孩子,可哀家也心疼那麼多沒出生的皇孫啊!”
“咳咳咳……”太後說得氣結,忍不住咳了起來,一時間臉被憋得通紅,額頭上的青筋也爆了起來。
“太後!”竹息心裡也是一陣酸澀,撫着太後的後背幫她順氣,又使眼色給站在一旁的太醫,讓他趕緊做點什麼。
太醫取出針筒,細心挑出了一根一寸長的銀針。對着光線檢查過以後,他小心對着太後拇指指甲側的少商穴刺了下去,再用力擠出兩滴深紅的血液。随着血液擠出,太後的咳嗽慢慢緩解了下來。
“太後,鳳體要緊,不然大人也不會心安的。”
“呵,”太後苦笑了一聲,“算了,你便說說,惠貴人的身子可還能調理?”
“回太後,據微臣診斷,藥力不深,隻是短期内不容易有孕而已。若是不再接觸藥物,調理個三個月也就無虞了。”
太後垂眸,塗了鮮紅蔻丹的指甲邊緣又滲出了一滴血,格外鮮豔妖娆。她不動聲色地拭去血珠,想來就是眉莊日日去景仁宮學習六宮事務時被下了藥。
“既如此,你就去開個方子,最好是食療的方子,藥效慢些也沒關系,最主要的是萬一以後還是要接觸這些東西,别讓這髒東西侵了肌理。”
“微臣遵旨。”
“竹息,你去告訴惠貴人,就說宮裡太冷清,讓她最近就留在壽康宮裡用膳吧。”
“是。”竹息笑着福了福,幫太後掖了掖被角,就轉身出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