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9頁)

“臣妾母親之前眼睛不好,看東西模糊的很。臣妾雖然喜歡母親的手藝,但是也擔心母親傷了自己,所以總不讓母親下廚。”

“不知玉兒可有你母親的手藝?”

“臣妾的廚藝可真的是難登大雅之堂了。”

“看來咱們的弘曜和熠然以後隻能靠外祖母來打打牙祭了。”

“皇上!”黛玉輕哼了一聲,背過臉去,卻慢慢體會出了這話背後的味道,“皇上是說……?”

“圓明園來人報,前幾日四阿哥出宮,在校場騎馬時驚了馬,幾乎摔下馬來。卻見一個約摸十歲的男童沖出,緊拉住缰繩安撫好了馬,四阿哥也因此免受了落馬之罪。”

“十歲……”黛玉捏緊手絹捂住了嘴,“皇上是說,臣妾的弟弟淩壑?”

雍正笑着點了點頭:“沒錯,後經詢問,此見義勇為的男童的确是你的弟弟安淩壑。”

“皇上,那淩壑他……”

見着眼淚已經在黛玉的眼眶裡打轉,胤禛伸手拉着她坐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頭:“你放心,淩壑沒有受傷,四阿哥在他的保護下也安然無恙。”

聽到胤禛這麼說,黛玉才把心放在了肚子裡,用手絹擦去了眼角的淚水:“是臣妾的弟弟不懂事,太莽撞了,還望皇上不要怪罪他。”

“朕倒看你這弟弟是個可塑之才,有膽魄也熱心。弘曆一個人在圓明園住着,也沒有人作伴。他向朕請旨,想要你弟弟留在京中做一個伴讀,你可願意?”

黛玉看着胤禛幽深的眼睛,仿佛面對着深淵裡蟄伏的巨龍,心頭轉過了千百個念頭。她感覺她現在站在了一個岔路口,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可能一個走錯就是萬劫不複,還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萬劫不複,是搭上了她弟弟安淩壑和整個安家的未知前路。

黛玉起身行禮,字字誠懇:“皇上,弟弟若是留在京中,母親定然也會留下。若按宮規,母親一年也能進宮見臣妾兩次,臣妾自然是喜不自勝。隻是給四阿哥選伴讀不僅僅是家事,也是國事。後宮不得幹政,臣妾時時銘刻在心。所以此事還是皇上決定吧,不論皇上最後的決定是什麼,臣妾都會讓臣妾的母親好好教導淩壑,絕不辜負皇上的誇獎和四阿哥的肯定。”

看着眼前半垂着頭的黛玉,胤禛的眼底閃過一抹喜色和欣賞。誠懇,有子,知進退,知書達禮,家世又不高,不會有外戚幹政之嫌,這人可真如稱号,如珠似玉。

“起來吧。”胤禛伸手扶起了黛玉,“你放心,朕自會好好考慮。”

“皇上這是,不介意安大人的事兒了?”從延禧宮出來,蘇培盛小心翼翼地扶着胤禛上肩輿。

胤禛斜睨了蘇培盛一眼,蘇培盛心中一凜,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忙低下了頭。一邊又腹诽着,今兒皇上的表情看起來不錯,按之前的經驗來說他是希望自己說這句話的啊。

胤禛坐穩,閉眼轉着手中的翡翠珠串,擡轎的太監走了二十餘步後,方才開了口:“後宅裡的事情誰說的清,哪怕是朕,這後宮裡何時又清淨過。若安比槐的妾室不是冤死,那就是有人想要謀害皇嗣,興風作浪。但現下這人證已經咬舌自盡,死無對證的,就算是查也是無從查起。萬一那女子真是被人害死,無憑無據的,憑她紅口白牙的幾句,清官也難斷家務事,安比槐最多是個治家不嚴,更怪不到玉貴人頭上。”

聽胤禛這麼說,蘇培盛終于把七上八下的心重新放到了肚子裡。同時他也暗暗記下,延禧宮的這一位别看現在隻是個貴人,以後前途怕是不可限量,可得小心伺候着。

蘇培盛暗中默默“啧”了一聲,甩了甩拂塵擡頭跟上了肩輿。

見胤禛出了門,黛玉連忙喚紫鵑去小廚房把林秀找來,自己抓着手絹兒在房間踱步了一圈,慢慢讓自己平靜下來。

“容兒,怎麼了?”見林秀進了門,黛玉忙迎了上來,抓住林秀的手,引着她到窗邊的榻上坐下。迎着光,黛玉見林秀肩上仍有一點白白的糯米粉,伸手幫她拍了一拍。然後她使了個眼神,紫鵑會意,帶着所有人出了殿帶上了門。

“娘,待你回家以後,定得好好教導淩壑了。”

見黛玉語氣神情如此嚴肅,林秀不由有些疑惑:“容兒,之前咱們不就讨論過這件事。既然淩壑現在是你的嫡親弟弟,為娘自然會好好教導他。”

“娘,現在這已經是咱們安家舉足輕重的大事了。”黛玉頓了頓,“皇上今日說,四阿哥在校場遇到危險,是淩壑沖上去護了他,因而四阿哥想要選他當伴讀。若是皇上完全沒有考慮過這件事,應該也不會主動問我是否願意。既然皇上開了口,那就是皇上把這件事入了心。不管皇上最後作何選擇,淩壑都是曾入了皇上和四阿哥眼的人。雖說四阿哥常年在圓明園住着,并不得寵,但怎麼說也是一位正經皇子。皇上子嗣單薄,隻要四阿哥沒有犯下什麼滔天大罪,以後至少是個富貴王爺。皇上……該是想給皇子們培植羽翼了。”

聽黛玉說了這麼一大段,林秀有些一愣一愣的。她原本就是個蘇州的繡娘,雖說出入過不少達官貴人的家裡,卻也隻是在後宅,并未見過多大的場面。而安比槐又隻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當官後她在後宅又失了勢,因而對朝堂之事自然是一無所知。

黛玉見到林秀一知半解的神情,也明白了過來,知道她說的太多了。她垂首略想了想,斟酌着組織了一下語言,重新開了口。

“娘,你隻要知道,過去淩壑肩負的我和你,連帶着安家的未來。若是他不出息,也最多就是咱們家沒了出路。可現在他肩上可能要放上大清的未來了。”

“大……大清的未來?”林秀捏緊了手中的手帕,扯了一道苦笑出來,“容兒,有那麼嚴重嗎,隻是四阿哥想選個伴讀而已。”

黛玉伸手輕按住了林秀的嘴唇:“娘,以後這話可不能在外面說。具體的一些門道,女兒不能和你細說,知道了太多對你和淩壑也不好。你就答應女兒,若是最後你和淩壑回了松陽,一定要找最好的老師和谙達,萬不能學了我爹那樣那樣鑽營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