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頁)

“皇上也是受了奸人蒙蔽,不是皇後那個老婦,就是甄嬛!皇上遲早會還我們年家一個清白!”

“是啊,隻盼着年大将軍和他兒子能撐得到皇上願意還他們清白的那一日。”

“皇上和本宮鹣鲽情深,不然也不會仍留本宮在這宮中。這孩子就是證據,本宮相信皇上!”年世蘭的眼中搖曳着淚光,聲音也不由自主的大了起來。她的手緊緊攥着搖籃,強撐着讓自己不要倒下去。

“孩子?證據?”黛玉苦笑了兩聲,“年答應,你可知皇上到底都做了什麼?你可知那歡宜香為何是你宮中獨有?你可你可想過為何你用藥強行有孕後歡宜香怎麼就停了?你可知為何是你有孕滿兩月,可以查出男女之後皇上才重新賜下歡宜香?你可知當年為何知你腹中是男胎之後,端妃就端來了那晚安胎藥?你可知為何端妃犯了這麼大的錯誤,内務府聽你的話短了她那麼多份例,她卻能苟延殘喘活到現在撫養了溫宜公主,皇上這麼多年一直對她和顔悅色?年世蘭啊年世蘭,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擺在你的眼前,你難道真的就沒有想過沒有懷疑過嗎?你難道就真的這麼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皇上告訴你縱容你的一切,讓你毫不顧忌地在後宮中犯下如此多的惡行,留下這麼多罪證嗎?”

(最近回老家,靠手機敲字,可能會更容易有錯字和錯标點,大家包涵。)

黛玉也從來未能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這樣悲憤交加地說這樣一段話。這幾日的憤懑和哀痛在她胸口翻湧不息,早如沸騰的水一般燙的她生疼。

她真的太需要一個出口了。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明明早知道命運無法逆轉,一切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可能熠然早早的就在那薄命司或者哪裡挂了号,注定無法長大成人。也可能她有了和自己類似的奇遇,到了另外一個世界過另外一種人生去了。

可黛玉越想這麼安慰自己,心就越痛,痛得她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

壽終正寝,多麼好笑的四個字。誰又能知誰的壽數有多少?可能在那生死簿上,六十而終的老人都是短折而死,三歲幼童已經還完了債走完了一生。

年世蘭在聽黛玉這段話時,早已經支撐不住癱倒在了地上。她呆呆望着地闆,嘴角是一抹嘲諷的笑容。

“想不到我們的淑嫔娘娘竟然也有如此厲害的時候。你說的這些……本宮不知,但也不是全然不知。”

“你知道?”黛玉眼中帶着奇異的驚訝。

“本宮不知全部,卻也猜到了幾分。本宮知道在你們眼裡,本宮從來就是個沒多少腦子的女人,一切都是曹琴默在後面出謀劃策。可本宮好歹也是大家閨秀,就算讀書不多,難道這後宅之事見得就少了嗎?皇上三番兩次停了本宮的歡宜香,這是過去從來沒出現過的事情。而且……自本宮有孕,這歡宜香的味道便淡了些。本宮一開始還以為是本宮有孕,嗅覺有影響導緻。直到後來頌芝在箱子底部發現了一小匣舊的,點上一會兒本宮就确認了味道确實不同。念同出生後,本宮更是特意試探過,皇上卻說用光了在圓明園也制不得。”年世蘭苦笑了兩聲,“隻是本宮一直不願意相信罷了,本宮總想着十幾年的夫妻,總該有些情意在。何況本宮如今已經誕下孩兒,過去的往昔似乎不計較才更好些。”

“那你還……你也太傻了。”

“是吧,我知道我很傻。本宮的母親總說,‘夫妻之間,糊塗是福’。本宮過去不信,可自有孕以來,卻不得不信了。哪怕明知這情意早就沒了信任的基礎,如流沙逝于掌心,再握不得了。可……那回憶如此美好,讓我如何舍棄得了。”年世蘭自顧自地說着,粉腮含春,眼中帶淚,俨然是陷入了回憶當中。

“我自十七歲嫁入王府,就封了側福晉,成了皇上身邊最得寵的女人。王府裡那麼多女人,個個都怕他,就我不怕。他常常帶着我去策馬,去打獵,他說他隻喜歡我一個人。可是王府裡的女人真多啊,多得讓我生氣。他今天宿在這個侍妾那裡,明晚又宿在那個福晉那裡。我就這樣等啊,等啊,等得天都亮了,他還是沒來我這裡。他明明不喜歡她們,卻不得不和她們待在一起。我恨她們,和我争寵的女人都得死。在我弄瘋第一個女人的時候,沒有處理幹淨,露出了馬腳。可他隻是淺淺責備了我,甚至幫我把痕迹消除幹淨了,還安慰我說沒必要為了那些女人生氣……或許就是從那時候起,我便落入了這窠臼之中,再也脫不得身。後來他封我為妃,給我協理六宮之權,連生育了弘時的齊妃都得排在我後面。再後來我一朝有孕,被封為貴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哥哥和侄子也加官進爵,那是我最開心的日子了。”

“可後來,哥哥出事,曹琴默倒戈,歡宜香的秘密讓我坐立不安。我幾次三番胎動要保不住念同,皇上他威脅我若是保不住這個孩子,便保不住哥哥一家的性命。所以我就算拼了命也得保住這個孩子。”

許是說了太久的話,年世蘭又咳了起來。她伸出有些蒼白的手順着搖籃的把手想要爬起來,可力氣似乎不夠。黛玉示意紫鵑上前,幫了她一把,這才發現她的嘴角滲出了血迹。

“年答應,你這是……紫鵑,去讓小晨子喊太醫。不過今日怎麼沒有看到頌芝?”

“不必了。”年世蘭扶着自己的膝蓋,斜靠在椅背上,用手背直接擦了擦嘴角。“頌芝去内務府領東西,幫着奶娘去安排阿哥所的事情了,一時半會兒怕是也回不來。本宮的身子本宮自己清楚,已經不必再讓太醫來了。太醫……呵,被江城江慎他們騙了那麼多年,本宮倦了,再不想去相信誰了。”

“念同還那麼小,你也得保重好自己,别讓孩子那麼小就沒了額娘。失去孩子的痛,你和我都懂得。失去母親的痛……不會比那少。”黛玉低垂了頭,一滴淚水逆着光徑直掉入了膝上的衣服裡,變成一朵不大不小的水漬,很快就看不見了。

年世蘭輕撫着胸口有點艱難地擡起頭,似乎頭上的首飾對于此時的她來說都有千鈞之重:“要是可以,本宮怎麼不想呢?本宮做夢都想能多陪念同兩天……可本宮的身子……”她跌跌撞撞地走到搖籃身邊,用手背輕撫念同柔嫩的臉頰,眼淚像是流不盡一般大滴大滴地滴落。可哭了沒一會兒,她便又開始咳嗽。許是怕吵醒念同,她隻得用手捂住了嘴。

可那也隻能捂住咳嗽聲,捂不住從指縫間滴落下來的殷紅鮮血。

黛玉看得明白,這症候怕是和自己前世一樣,是胎裡帶來的毛病。若是一直精心養着也還好,若是養不好了,那人也是很快就不會好了。

年世蘭看着手心的血,捏緊了拳頭,任鮮血順着纖細的手腕留下浸染了袖口。她笑得凄涼,黛玉似乎都能看到她齒縫間的紅色:“本宮要強了一輩子,從不願将自己的軟弱示于人前。沒想到今日,倒是讓你見笑了。”

話畢,年世蘭閉緊的眼睛猛地睜開,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掀裙角,對着黛玉直直跪了下來。

年世蘭正色,深深拜了下去:“淑嫔娘娘,嫔妾答應年氏,懇請娘娘撫養念同公主。”

黛玉神色略有動容,卻未表現出來。淳兒的死在她心中一直是一根刺,每次見到憶歡,她就會想起淳兒。那孩子逐漸長大,與淳兒越長越像,也越來越讓她難過。

“本宮不能答應你,皇上已經說過,要将念同公主抱去阿哥所撫養。本宮自然不能違逆皇上的旨意。”

年世蘭的額頭有些紅腫,和她毫無血色的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聽到黛玉的拒絕,眼中的光也如風中殘燭黯淡了下去。但她不願放棄掙紮,向前兩步爬到了黛玉腳下,揚起蒼白的臉:“嫔妾知道娘娘還在因為歡嫔的事情怨恨于我。可如果嫔妾說,當初餘氏并沒有說要對娘娘下手,隻說了要對甄嬛下手。而嫔妾也隻不過是讓麗嫔去安排了甄嬛那兒的藥,娘娘那的嫔妾全不知情,娘娘可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