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慎刑司那邊我早就派人打點好了。正如妹妹所料,皇上不願意把事情鬧大,這純元皇後的死也有蹊跷。那染冬剛提到,皇上就立刻轉移了話題。隻怕皇上對這件事情也是一直心存疑慮,隻是不想撕破這層真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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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傳來消息,染冬在精奇嬷嬷的手下沒受住刑罰,直接咬舌自盡了。而那奸夫本就是個有心疾的病人,血氣一上湧,也是很快就過去了。送到皇上面前的簽字畫押上,染冬自述了照顧純元皇後和大阿哥不利因而一直心有愧疚;而自己年滿二十五了皇後娘娘也不肯放自己出宮,對皇後充滿了恨意。後來某天她在圓明園遇到這個侍衛犯病,身為醫者救人心切便救助了這個侍衛。兩人認識以後情意漸深,便因為佛堂之處深幽少人暗通款曲,前後也有半年時光——直到被人發現。
而這份自述和當初黛玉她們準備的完全不一樣!
但是現在兩人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她們面前的桌上隻有一張用鮮血寫就的字條,上面寫了六個字:
“皇後,殺了皇後。”
(連續直播了四個晚上,白天還得上班,朝9晚12我累趴了,周末兩天睡了好久才緩過來,灰溜溜地跑回來給大家更新了。)
染冬被拖去亂葬崗的時候,是在一個陰沉的午後。灰蒙蒙的天,層層疊疊地壓下來,沉悶地讓人喘不過氣來。在黛玉的堅持下,眉莊安排她專程前去看了一眼。
一輛破舊的平闆車,一席草席,身上那棕灰色的麻布衣服浸染着暗紅到極緻的污垢,一隻青白的手掉落在車邊,在一衆暗色調中突兀得格外顯眼。
“這隻手,不知道究竟葬送過這宮裡多少女人孩子的希望和性命。”黛玉披着一身月白團福暗紋的披風,站在一棵白楊之下。灰白色的枝幹向天空延伸着,幹裂的樹皮像一個個撅起的小嘴,帶着三分詭異,呐喊着内心的不甘和憤恨。
“有這雙手的人,她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隻可惜,沒能從她嘴裡撬出更多有用的東西來。”
“單那字條上的事情,就足夠駭人聽聞了。親生姐妹相殘,可真是……”
“妹妹這就怕了嗎,可别忘了,這親生姐妹相殘的事兒,咱們宮裡可不止這一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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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小主你撐住。再忍忍,忍忍就過去了!您要是難受,您就咬奴婢的胳膊!”杏花春館裡,流朱撩起衣袖,伸到了甄嬛的面前,雪白的胳膊上已有了深深淺淺好幾個暗紅色的齒痕。
甄嬛搖了搖頭,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頭上滾落,洇濕了頭下的蘇繡軟枕。她緊咬着牙關,渾身顫抖着,控制自己不要低呼出聲。
屏風的另一面,溫實初也在左右踱步,兩手緊握,一副熱鍋上的螞蟻模樣:“娘娘,千萬撐住。待熬過了今日,再有兩三日應就可以了,千萬不可前功盡棄啊!”
甄嬛聽着溫實初的話,不由自主多用了幾分力氣抓住了身下的床單。兩寸長的指甲劃破了床單,發出“嘶啦嘶啦”刺耳而尖銳的裂帛聲。往日如花朵般嬌嫩的下唇已經被她自己咬的鮮血淋漓,四肢百骸裡傳來的鑽心刺骨的瘙癢和疼痛讓她止不住地顫栗着,眼前的線條旋轉而扭曲,讓她分不清是真是幻。
但是她知道,她必須堅持下去,憑着她滿腔的恨意堅持下去。
她别無選擇。
那日,槿汐找了個理由,把浣碧和靈靈支了出去,流朱則急急領着溫實初進了杏花春館。
“溫太醫,小主最近總是困倦,睡得比平時多了很多。但饒是這麼睡着,也容易精神渙散,時常走神,還總說自己懶懶的。别說沒什麼心思伺候皇上,連書都不怎麼讀了。”
溫實初心中有些疑慮,畢竟甄嬛向來愛讀書愛到骨子裡。他從藥箱裡拿出手枕,把帕子搭在甄嬛凝脂白玉一般的手腕上,閉上雙眼細細感受着指間的跳動。
可惜過了好一陣子,溫實初并沒有什麼特别的感覺,隻好搖了搖頭:“依微臣診斷,娘娘除了當時小産時身體留下的虛虧,似乎并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流朱,你看,就說你是心思太重想多了。”甄嬛喝了一口茶,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不過是春困又體虛,睡得多了些。溫太醫之前也說過,氣血虛虧的話愛睡覺犯懶也是正常,睡得多了自然也沒什麼讀書的心思。”
流朱咬了下嘴唇,從懷裡掏出一個手絹,裡面留了米粒般大小綠色的香料,邊緣還帶着燃燒的灰白色痕迹——當時為了搞到這塊燃燒了大半的香料,她的手指還燙出了兩個血泡。
“溫太醫,麻煩你看看這個香料,會不會有什麼不妥?”
溫實初聞了聞這香,不過是平常的百花香氣,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他剛想開口,可流朱看向他的目光實在是太過于誠懇,那溢于言表的關切和着急讓他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為了謹慎起見,他把這小小的香料掰成兩半,讓流朱端了火折子和一杯水過來。
溫實初先是用水化開了一半,不過此時這香料聞起來仍然并未有什麼異常。于是他用針尖戳起了另外一半,用火折子點燃。青灰色的煙霧袅袅上升,在空氣中蜿蜒曲折,澎湃成一隻張牙舞爪的巨獸,眯着狹長的眼睛冷冷嘲笑着周遭的人群。
聞到這個味道,溫實初隻覺得腦袋中閃過晴天霹靂,“嗡”得一聲把周遭的一切炸成了一片空白,如同他此時此刻的臉色一般。原本正淡定吃着點心的甄嬛也被他的臉色吓到,忙不疊坐正了身子,試探性地說:“溫太醫,溫太醫,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