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甄嬛這邊,她也明顯看出來自己的母親在談話時帶着心不在焉,目光還會有意無意地瞥向窗外。她畢竟不是自己的母親,沉不住氣開口問道:“母親……可是想問碧答應?”
“碧答應和娘娘從小一起長大,都是咱們家的人,妾身自然是挂念的。隻是如今碧答應也已經是皇上的宮嫔,若無皇上的旨意,妾身也不會貿然前去拜見。”
說到這兒,甄夫人拉長了尾音,擡頭看了看四周。見甄嬛堅定着目光,回給了她一個輕輕的點頭,才繼續說:“隻是妾身入圓明園之前,你父親說,他在你入宮前就告知了你碧答應是你妹妹的事情。所以按理來說,妾身也擔得起碧答應一聲母親的稱呼。隻是之前,妾身和你父親一直以為,碧答應成為宮嫔,是你們兩個姐妹商量後做的決定。而今天妾身前來,卻未見碧答應,可見是妾身和你父親拿錯了主意。今日妾身入宮專程沒有帶玉娆,這也是想來問問你。不知這中間,到底有何緣故?”
甄嬛這才剛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便又被自己母親的一番話震蕩了心神:“母親,您怎的知道她是本宮的妹妹?入宮前父親明明說,您是不知情的。”
雲氏的臉上綻開了一份苦澀的笑容:“夫妻本是同根生,日日待在一起,自己枕邊人牽腸挂肚的事情,哪有看不出什麼端倪的?隻不過是你父親一直以為妾身不知道罷了。隻是咱們都是女人,沒必要為這些事情撕破了臉面。夫妻之間本就要謹言慎行,才能保持恩愛。隻要你父親做得沒有太離譜,自然也就随了他去了——可如今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你父親讓妾身給娘娘帶句話,不管怎樣,您和碧答應都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姐妹。這宮裡不必别處,姐妹連心,才能同沐天家恩德。甄家沒有兒子,隻有幾個女兒。你身為長姐,也要多提攜妹妹才是,不要因着一些小事,傷了自家姐妹的情分。”
甄夫人的一番話,讓甄嬛覺得自己像是嗓子眼裡飛進了一隻蒼蠅,還順着食道飛到了胃裡,吐不出來咽不下去,還在胃裡折騰來折騰去。她的面色一會青白,一會泛紅,剛壓下去的淚花重又泛了起來。她告訴自己忍住忍住,可最終還是連痰盂都來不及找,直接“哇”地一口吐了滿地。
“娘娘怎麼了?”甄夫人忙起身坐到甄嬛邊上,一下一下輕輕撫着她的背,又拿着茶杯讓她漱口,心細地幫她拭去嘴角的水漬。
“母親,女兒沒事。”甄嬛撫着胸口,聲音都軟了許多,“剛才一陣惡心,想是到了要害喜時候了。”
“上次娘娘小産,妾身也沒能進來照顧娘娘,在府中着實擔心得緊。你父親隻說,皇上賜了不少藥材,溫太醫和咱們家又是世交,你定然會安然無恙。隻是他們男人,哪裡懂咱們女人的心思?就算你這宮室燦若朝霞,妾身也知道娘娘心裡定是有說不出的苦楚。”
“母親……”
眼看着甄嬛又要垂淚,甄夫人連忙握住了甄嬛的手:“娘娘,您懷着龍胎,可不能哭了。既然大局已定,咱們能做的也就是盡可能地把眼下的日子過好。父債子償是亘古不變的道理,你父親也就是在想讓娘娘幫他彌補他心中對于碧答應的愧疚。妾身能理解娘娘和碧答應姐妹倆共侍一夫定然會有摩擦,你若是能做到你父親的囑托自然是好;若是做不到之前如同在甄府那樣親親熱熱,就不要太過勉強自己,你父親那邊妾身自會幫娘娘去說道。妾身還是如娘娘入宮之前一樣,不求娘娘飛黃騰達,隻求娘娘能平平安安的……”
母親的身上總有一股子讓人安心的氣息,就像是被暖氣熏蒸了的玫瑰花摻了蜂蜜,又甜又香,讓人不由自主地卸下铠甲,隻想在這懷抱中多待一會,做回童年時那個無憂無慮的自己。
隔了半晌,甄嬛才擡起頭來:“母親,女兒知道碧答應要的是什麼。隻是這擡牌位進祠堂一事事關重大,别說她隻是一流落在外的罪臣之女所生,就算是我們家擡進門的貴妾,按着祖宗規矩都是不能進祠堂的。女兒會想辦法安撫住她,畢竟如父親所講,這深宮裡若是連親生姐妹都不能互相依靠,那也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隻是母親,您的心裡真的不在意父親這樣做嗎?”
甄夫人的手如她的姓氏一樣,溫柔得也似雲朵一般。她幫着甄嬛整理好有些淩亂的鬓發,雙目通紅地看着面前自己十月懷胎辛苦養育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兒,聲音中帶着幾分哽咽:“若是能讓娘娘在宮中安然無後顧之憂,妾身做什麼都願意。”
院中,内務府剛送來的石榴花開得正好。一朵一朵,鮮豔得好似火焰綻放在院子裡,将整個庭院都染上了一抹熱烈的色彩。這樣多子多福的寓意,在宮中随處可見,如魔咒一般,漂浮在這宮裡每個女人的心中,瘋狂地滋長出許多本不該有的陰暗欲望。
“母親,您看這些花開得多美啊。”甄嬛輕聲道,她的目光也落在了院子裡的石榴花上。
甄夫人微微一笑,溫柔地望着甄嬛:“是啊,這些花真是美麗極了。像是火焰一般,充滿了生命的活力。娘娘,你也要像這些花一樣,堅強而充滿活力地度過每一天。”
甄嬛點了點頭。母親的話語如同一陣清風拂過,讓她感受到了一絲安心和力量。她知道,無論面對怎樣的困難和挑戰,她都不會孤單,因為她有甄夫人這個堅強而寬容的母親。
“母親,我會盡力去做到父親的囑托。”甄嬛輕聲說道,眼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
甄夫人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驕傲和欣慰:“我的好女兒,母親相信你能夠做到。不論宮中風雲如何變幻,母親都會一直在你的身邊,支持你、保護你。”
在石榴花的陪伴下,甄夫人和甄嬛相互依偎着,仿佛時間凝固在這一刻。而在她們的身邊,宮中的喧嚣和紛争仿佛隔離在另一個世界,無法侵擾她們的甯靜和溫馨。
甄嬛緊緊握住甄夫人的手,感受着母親的溫暖和力量。她知道,無論面對怎樣的困難和挑戰,她都有母親的支持和鼓勵。這讓她心裡充滿了勇氣,她相信,隻要有母親在身邊,她一定能夠度過眼前的難關。她心中的憂慮和煩惱仿佛漸漸消散,她隻想珍惜眼前的幸福,無論未來如何,她都會勇敢地面對。
而她以後,也要成為如她母親一般的母親,讓她的孩子也可以享受這樣溫暖的愛。
她一定會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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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黛玉正在因為柔貴人的事情頭疼。她也不知道這柔貴人是怎麼了,自從上次來過一次之後,竟然會時不時地找個理由來她這曲院風荷裡湊湊熱鬧。
柔貴人本來就住在旁邊的上下天光,靠得極近,來曲院風荷也确實方便。她一會兒說是自己新得了首飾覺得适合黛玉,要帶來送給她;一會兒說是小廚房新制了點心,她一個人吃不完送來些給她;就連用過晚膳後,都能以消食散步走一半覺得渴了的理由,來她這裡讨要一杯茶喝。
黛玉和眉莊初說這件事情時,兩人都覺得如臨大敵。莫不是宜修有了什麼新的想法和動作,想讓這柔貴人先來探探路?可伸手不打笑臉人,把人家拒之門外一次兩次還好,三番五次的就說不過去了。
沒辦法,黛玉隻得讓人帶話給胤禛,說自己這胎懷得有點不安穩,想閉門安胎,也請免了除了初一十五以外的晨昏定省。胤禛一合計,反正隻是閉了别人的門,又不是閉了自己的,自然是允了黛玉的請求。
甄嬛的封妃儀式定在了六月二十八日。
其實一開始欽天監選定的是六月二十九,說前後兩個月就屬這個日子是吉日,而且還是大吉大利的日子,既可以保佑甄嬛一切順遂,也可保的腹中的龍胎平安生産。其他的日子不是沖了甄嬛的八字就是沖了腹中龍胎的屬相,多多少少都有些妨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