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董挪用了七千萬公款，我填的窟窿。”傅時延注視着街口的雨，雨勢忽大忽小，“您親自告訴程嘉興。”n馮總監不曉得葫蘆裡賣什麼藥，“一旦告訴他，他會通過李韻華或者李慕白的嘴，在董事會上揭發你。”n“我等他揭發。”傅時延笑得高深莫測，“這個坑，他隻要跳了，追随他的董事和高管一定會動搖，起碼有一半選擇投靠我。”n“你挖了什麼坑？”馮總監好奇。n“賀董一開始跟着李韻晟，李韻晟鬧出醜聞拘留，他又跟了程嘉興，總之，是徹頭徹尾背叛了我。但我念在他對李氏集團的貢獻，保全了他顔面，也沒讨債。而程嘉興毫無情義，為了擊垮我，甚至毀掉同一陣營的盟友。”傅時延笑意愈發深邃了，“爬到董事、高管的位置，誰的手幹淨呢？誰又甘心吐出贓款呢？”n“攻心計。”馮總監點頭，“投靠你，你手下留情；跟随程嘉興，利益面前被犧牲，出賣。哪一方掌控了人性，哪一方得人心，得天下。”n傅時延轉動着打火機，“程嘉興本性毒辣，雷霆手腕。我偏偏恩威并施，重情重義，收買這群生意人。”n“昨天李慕白找我，投資徽城的大樓工程，吩咐我實地考察。”馮總監夾着香煙，“一共三輪投資，預計六個億。”n“那是程氏集團洗錢的工程。”傅時延伫立在雨霧裡，整個人也籠罩了陰霾，“程嘉興拖李氏集團下水，參與洗錢，再舉報李氏，洗白程氏，以程氏的名義收購李氏。從此，李氏家族全軍覆沒，改姓程了。”n“有膽量。”馮總監歎息，“無論是你赢，是他赢，輸家太可惜了。本是商場枭雄，奈何一輸一赢啊。”n電閃雷鳴中，傅時延的秘書邁出電梯，走向他，“我去病房送粥，發現程嘉興也在。”n意料之中。n他表情淡泊，“聊什麼了。”n“剛進門。”n傅時延安頓好馮總監，約了晚上在酒店談公事，便匆匆上樓。nn文笙坐着，程嘉興站着。n窗戶飄入涼涼的雨絲。n落在眉心。n她一纏。n程嘉興伸手，又意識到什麼，僵在半空。n沒碰她。n“什麼時候結婚？”n文笙形容不出什麼感受。n窘迫，愧疚，不安，攻擊着她。n“結不了——”外面天昏地暗，屋裡亮了燈，燈光下，是程嘉興颀長的影子，重疊着她，纏着她，“傅阿姨不同意。”n“沒名沒分嗎。”程嘉興俯視她。n她底氣弱，“我不知道哥哥的意思。”n“文笙。”他有一段日子沒這麼鄭重其事了，“傅時延先是李氏集團的繼承人，是傅家的子孫，最後，才是男人，是父親。”n她莫名酸澀，忍不住的淚意。n傅時延會娶她嗎？n她沒問。n即使躺在一張床上，在他懷裡，她也隻問喜不喜歡她，留不留孩子。n娶。n分量太重。n金字塔尖的男人，表面是風光無限，可身份有多貴，枷鎖有多大。n難的是，随心所欲。n文笙眼睜睜他一步步解除婚姻，抗拒祝家，在李家的群狼環伺下籌謀、盤算、失眠。n這孩子，是意外。n若是不娶，傅時延應該也不會虧了她。n“一條路，孩子歸傅家撫養，你出國，生母在國内，傅家不好聯姻。另一條路，你和孩子在外省生活，躲避傅時延的正牌妻子，他膩了，累了，和妻子日久生情了，抛棄你。這兩條路，你不恨不怨嗎？”n文笙攥緊了床單。n“賭男人的良心和長情，女人隻會輸得一敗塗地。”程嘉興盯着她摁住床單的雙手，“你無所謂，孩子背負着私生子的罵名出生，也無所謂嗎？”n她目光自下而上，從他的腿，胸口，一厘厘移到他面龐。n病房，一片死寂。n“有一件事，我猶豫了很多天。”程嘉興怅惘，欲講不講，“我不願你難過，更不願你蒙在鼓裡。”n文笙也盯着他。n“2号病房的家屬——”傅時延一出電梯，護士叫住他，“明天出院吧。”n他停下，“不觀察了嗎？”n“孕婦沒大礙。”護士拿了單子和筆，“你家的環境比醫院好吧？”n傅時延在住院部蠻有名的。n幾間病房的家屬都在議論他的腕表，西裝，不是市場上出售的奢侈品，是典藏款和私人定制款，品牌單獨記錄的，大部分人又不認識，低調安全。n百分百是官宦、巨富的子弟。n“回家調養吧，醫院條件差，孕婦住得不舒服。”n他簽了字，趕去病房。n一推門。n安靜得詭異。n“嘉興。”傅時延臉結了一層寒霜，“有空過來，怎麼不通知我？”n程嘉興略微側身，“我帶了早餐，來探望文笙。”n沒有喊‘笙笙’，而是‘文笙’。n如今的關系，算是三人之間的分寸和體面。n“多謝你惦記了。”傅時延神情喜怒不辨，梭巡了一圈床頭櫃，“帶了不少。”n“我借用飯店的廚房，親手煮的。”程嘉興拎起外賣盒，扔在一旁，“買的沒營養，不衛生。”n文笙看着傅時延，男人恰好也看她，“你愛吃嗎。”n腔調冷飕飕。n不愛吃，顯得矯情失禮，程嘉興特意準備的；愛吃，傅時延不樂意，下不來台。n她沉默的工夫，程嘉興搶先了一句，“焖蘑菇，蒸肉羹，雞湯，是你愛吃的。”n接着盛了一碗，遞給她。n“不必了。”傅時延攔截，“我安排了傅家的保姆來煙城照顧，笙兒口味刁，吃慣了保姆燒的飯菜。”n說完，将那碗湯一滴不漏倒回壺裡。n氣氛壓抑，陰森森。n“怕我的湯有毒？”程嘉興舀了一勺，細細品嘗，回味，“清淡，火候适中。”n他坦蕩，撂下勺子。n“你懷孕了嗎？”傅時延不買賬，“你喝了沒問題，不代表孕婦喝了沒問題。”n“可以檢測。”程嘉興掏出帕子，慢條斯理擦拭唇角，“我沒有害文笙的心思。”n“有沒有心思，你自己清楚。”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