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笙走出傅家胡同，保镖開車追她，“傅董讓我送您。”末了，又補充，“住市區那套房子。”n她一言不發上車。n不住他的房子，她無處可去。n何況，傅夫人在乎孩子，她去打工，去租房，傅家不同意。n傅家落魄了，還有李氏家族，一年七、八位數富養孫兒，根本不成問題。n入戶大門亮着燈，傅時延的生活男助和一名保姆在玄關恭候她。n“我明天回老宅收拾您的行李。”助理客客氣氣，“宵夜在廚房，有甜羹，有肉羹，您嘗一嘗嗎？”n文笙沒胃口，四處走走停停，環顧這套房子。n家具重新換了。n沒有棱角，是海綿軟包。n“那間是嬰兒房。”助理介紹，“嬰兒車，吊籃，滑梯傅董準備齊了。不曉得是男是女，所以選擇了乳白和豆蔻綠，兒女皆可。”n文笙推開門，粉色和藍色的麻花風鈴懸吊在房梁上，窗戶敞開，綠蔭蔥蔥，夜風拂過穗子，搖曳間，溫馨，暖意。n但太安靜了。n一套空空蕩蕩的房子，而不是一個家。n她心不在焉撫摸風鈴穗子，“他什麼時候準備的？”n“您住在煙城的時候。”助理提起，不禁笑，“傅董很高興，他調侃自己老來得子。”n“他不滿三十歲，什麼老來得子啊。”文笙也笑。n“隔壁是主卧，一扇牆打通了。”助理拉開屏風，“主卧和浴室也打通了，傅董調侃完自己，又調侃您了。”n她好奇，“調侃我什麼？”n助理一個未婚的大小夥子，挺羞赧，“您在浴室泡澡，傅董在床上觀賞。”n文笙面頰燒紅，想在下屬面前維護傅時延領導的威嚴，“他嘴巴沒正形，其實不這樣。”n目光掠過無名指的婚戒，臉色倏而變得蒼白。n那一幕，大約是不可能了。n“每個月産檢，傅董在醫院等您。”助理盡量不刺激她，迂回婉轉，“傅董忙，既是李氏的董事長，又是程氏的董事，或許顧不上您您有需要吩咐我。”n文笙明白，傅時延不會來這裡了。n産檢，生産，他在。n履行父親的責任。n其餘，他不出現了。n“他忙不管我産檢也無所謂。”她擠出一絲笑。n她體諒，不耍小性子，助理頓時松口氣，“這是傅董應該管的。”nn文笙整整一星期沒出門。n8号，早晨。n她接到調查組的電話，市機關的官網也公布了一則新聞。n司法鑒定人員分析了錄音筆，确定是文衡波、傅懷峰本人的對話，隻是，傅懷峰并不存在誘導文衡波自殺，在電話中阻攔了，沒攔住、沒重視罷了。n而且，文衡波一案時過境遷，傅懷峰悔罪态度良好，市裡又功績顯赫，在同僚、基層頗有口碑，經組織研究，處罰如下：n傅懷峰因十年前違規違紀，包庇徇私，取消原職務待遇，降為一級主任科員，批準退休。n傅家風光了二十年，随着傅懷峰‘連貶五級’跌下金字塔尖，正式在權貴圈隕落。n文笙蜷縮在客廳的沙發上，從天亮，熬到天黑。n傍晚，黎諾過來找她，“去保利俱樂部嗎？新聘了一批男模！有一個像泰坦尼克号的男主角小李子！深邃的混血五官，和你哥哥有一拼！”n她意興闌珊，“我不感興趣。”n“憋着容易抑郁了——”黎諾拽她，“孕婦要開心，對孩子好。”n她一愣，盯着黎諾，“誰告訴你，我懷孕了？”n黎諾家在外地，本地沒人脈沒買賣，和傅家沒交集，傅家也不是明星，遍地绯聞，加上文笙口風緊，和黎諾住了一宿，隻字未提。n按道理，黎諾是不知情的。n黎諾咧了咧嘴角，“你不是嘔吐嘛孕婦才吐。”n“我是積食了，不舒服。”文笙腿麻了，慢慢活動着，有一瞬間的念頭，她猜，是不是傅時延委托了黎諾，陪自己散散心，聊聊天。n他是清楚的，她和黎諾關系好。n“你見過傅家人嗎？”她繼續盯着黎諾。n“沒見過啊”黎諾詫異，又興奮，“傅家人願意見我嗎？”n文笙心沉了沉。n是了。n傅時延怕是有一點點恨她，怨她，又豈會顧及她這麼多。n她終究拗不過黎諾，跟着坐車去保利俱樂部。n與此同時，傅時延在俱樂部門口下車。n一名打扮時髦的粉頭發男人迎接他，“二哥。”n傅時延一怔，“斌子？”n大斌搔頭，“有五、六年不來往了，二哥瞧我眼生了？”n“太張揚了。”傅時延一拍大斌的後腦勺，“五年半沒聯系了，你在北方混得不錯。”n“弟弟和三教九流打交道，不張揚一些，在場面上玩不開啊！”大斌油腔滑調的，帶着傅時延乘專屬電梯上樓。n保利俱樂部01年建成，08年查封，12年改建情趣酒店，年初，大斌花費一億買下，又花費一億裝修，極盡奢靡。n人間天堂号稱‘一個煙灰缸都是價值四位數的藝術品’，保利毫不遜色。n“生意怎樣？”n“紅火！”大斌得意，“搶了人間天堂三分之一的大客戶。”n“你知道人間天堂的幕後老闆是誰嗎？”傅時延試探大斌的底細。n“程嘉興。”跨出電梯，拐個彎，是一間間流光溢彩的包廂，“程嘉良老糊塗了，大兒子控制了人間天堂的實權。”n探完了底，傅時延心裡有譜兒了。n4月份大排查，人間天堂差點遭殃，之後，法人和高管名單一直變動，唯獨沒公開程嘉興，他對外撇得更幹淨了。大斌剛來這邊，已經了解‘機密行情’了，證明在娛樂産業是手眼通天。n“你幫我辦一件事。”n“查人間天堂的内幕是吧？”大斌聰明，“等消息吧。”n包廂的滾動燈柱亮了。n真皮沙發上一排高挑靓麗的女孩，穿得清純保守，氣質佳，紛紛起身，“斌哥。”n大斌一揮手，“沒眼力見兒！這位是延哥。”n她們鞠躬，照着喊。n傅時延沒興緻，二代子弟之中，他是出了名的不喜歡在風月場應酬，“斌子，咱們叙叙舊，叫姑娘們撤了吧。”n“男人叙舊，酒和女人，缺一不可。”大斌不樂意，招呼她們坐下，又摁住傅時延，也坐下，“二哥，别掃興啊！”n挨着最近的女孩，壓住打火機為傅時延點煙，他接過，自己點，大斌望着他光風霁月的勁兒，相信傳言不虛了，“要結婚了？”n傅時延手一僵。n閃爍的火苗，裹着紙醉金迷的一縷光。n他吸了一大口煙，“家裡這個狀況，先不結了。”n大斌笑，“對嘛！瀚哥年底結婚，你看他垂頭喪氣的”n這時，包廂門突然被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