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瓷緩緩俯下身,“我不介意呢?”n“你不介意嗎?”傅時延雙手撐住桌沿,前傾。n視線相撞,魏青瓷扛不住他兇悍的壓迫力,“養在國外呢。”n“李家老夫人不同意。”他翹起一條腿,後仰,“傅家倒台,魏家顯赫,魏小姐沒必要吊在一棵樹上,自降身價。”n“有的樹,是歪脖子樹,不值得我吊;有的樹,是臨風玉樹,吊成功了,歸屬我,吊失敗了,并不難堪。”魏青瓷食指戳了戳他衣領,“你想甩了我,白甩嗎。”n傅時延眯眼,“什麼條件。”n“5的股份。”魏青瓷幹脆,“我母親是商人,講究商人的方式交易,我上一段婚姻是圈子裡的笑柄,這一段戀情又不順遂,豪門迷信,以後官家子弟、富家子弟,誰肯娶我?何況,是傅家主動攀了魏家,攀了一半,不攀了,耍魏家呢?”n他眼神凜冽,慎重,“李氏集團5的股份?”n“程氏。”魏青瓷食指下滑,戳衣襟的紐扣,琥珀色,溫涼,像極了傅時延冷漠倨傲的性子,“我安撫魏家,讓我母親登門緻歉,借口我們不合适,婉拒傅家。”n她扭頭,文笙坐在沙發上,連綿了數日的風雨,放晴了,陽光不烈,暖而淺,裹住文笙,鍍了一層漂亮易碎的光澤,“你養妹這麼讨人喜歡,又懷了孕,無名無分跟着你,遭人唾罵,多可憐。”n傅時延摩挲着鋼筆,笑了一聲,“成交。”n魏青瓷表情正經,“明天我拿證件,你請律師,辦手續。”n說完,戴上墨鏡,朝文笙揮手,“小傅太太的位置,我願賭服輸,不和你争了。文小姐,祝你母子平安。”n她揚長而去。n傅時延撥通内線,交代秘書準備轉讓協議書。n“吃飽了嗎。”他挂了電話,走向文笙,檢查餐盒,她吃得仍舊不多,“不愛吃?”n“太清淡了。”會客廳開了空調,她披着傅時延的西裝,“愛吃甜的,辣的。”n“看來,是懷了一兒一女啊。”傅時延散漫不羁,刮了一下她肚皮。n“我問醫生了,不是雙胞胎。”n“女兒膽小,藏在裡面了,醫生沒發現。”他表面嚴肅,其實滿口胡謅,“父親起了大名,傅正修,寓意是正心修身。乳名也定了,叫禮禮。”n文笙不喜歡這名字,古闆老學究的味道,無奈傅家有傅家的‘排序’,傅時延的姑姑叫‘傅淮慧’,叔叔叫‘傅淮安’,兒女輩排‘京’字,孫輩排‘正’字,名字必須老成穩重,不允許花裡胡哨的。n“萬幸是男孩。”文笙嘟囔,“名字不中聽無所謂了,如果是女孩,傅叔叔起名‘傅正芳’,‘傅正芬’了。”n傅時延悶笑,又迅速收斂,“孫女的大名,父親也起了。叫‘傅正翠’。”n文笙眼一亮,“叫‘傅正鑽’多好啊!翡翠太老氣了,鑽石時尚。”n他笑意又浮起,憋在喉嚨,抿着唇,“陰陽怪氣是吧?”n“什麼名字啊”她背對他。n“逗你。”傅時延扳住她肩膀,“叫‘傅正玉’,不叫翠。”n“傅正玉”文笙歎息,勉強吧。n秘書捧了文件進入辦公室,傅時延在轉讓比例的空白處填了‘5’。n“您轉讓魏青瓷5的股份,您手中的股份就跌出董事局前三了,是小股東了。”秘書不理解傅時延的做法,“作為大股東,董事和高管們畏懼您,一旦股份少了,勢力削減了——”n“你覺得,魏青瓷為什麼索要程氏集團的股份。”傅時延喝了一口茶。n“魏夫人是生意人,在本市投資企業”n“程嘉興和魏夫人有合作。”傅時延再次打斷秘書,“我不娶華菁菁和祝卿安,也不可能娶魏青瓷,魏家不清楚,程嘉興清楚。為了擺脫祝家,甚至介紹程嘉佑和祝卿安認識,我一步步抗拒到今天,又怎會妥協呢。”n秘書頓悟了,“程嘉興告訴了魏家,魏夫人清楚聯姻沒戲了,趁機要一筆補償,您百分百答應。直接要錢,萬一您反咬‘索賄’,魏副市長可冤枉了,所以要股份,您簽了字,自願轉讓,事後反咬不了。”n“然後程嘉興買下魏青瓷的股份,錢還是流入魏夫人口袋。”傅時延一語道破。n“魏夫人不缺錢。”秘書接過傅時延簽完的協議書。n“混商場,需要合作方,小公司,魏夫人不入眼;大集團,市裡不過那幾個,程嘉興名下有程氏集團,又多了一個宏華國際,和他交個朋友,不虧。”傅時延有一搭無一搭撫摸文笙的肚子,“魏夫人幫他奪股份,賣了他一個人情,有了人情往來,關系自然不一般了。”n秘書憤憤不平,“魏青瓷雖然和您回李家了,您連她一根手指也沒碰,她憑什麼索要股份?”n“我希望她全部要了。”傅時延起身,“你認為程氏集團的股份是好東西嗎?程嘉興失蹤了兩個月,這次出現,是沖我來的。在程氏,我是他的下屬,他算計我很容易,我股份越少,權力越小,越安全。”nn傅時延提前一小時下班,帶着文笙去徽園。n程國章正在‘荷花館’喝酒應酬。n幾位小董事迎上他,“傅董,您怎麼在?”n他含笑,“程董的酒量差,我特意救場。”n“您來遲了,客戶剛走。”其中一位小董事指着後門,“公關部總監送上車了。”n傅時延裝作漫不經心,“是哪位客戶?”n“魏夫人。”n“有合作?”n“在談。”小董事歡天喜地,“程董繼任董事長的第一單合同,一高興,喝醉了。”n“傅董也喝一杯?”另一位小董事邀請他去包廂,“新出的限量款招牌菜,不賣,隻贈。消費一瓶六萬八千塊的洋酒,贈一盤荷花糕,我嘗了,天下一絕。”n文笙一聽,“宰冤大頭啊?”n傅時延示意侍者,“上一份招牌菜。”n“我不吃。”她堅決。n“小妮子知道替我省錢了。”他掐她臉頰,和董事們打趣,“從傅家的小霸王,變成賢妻良母了。”n董事們大笑。n傅時延不在乎錢,那盤荷花糕終究是擺上了桌。n文笙懷孕後,食欲從沒這樣好過,一盤有四塊,一眨眼沒了。n“好吃嗎。”他一邊和董事喝酒,一邊關注她。n“脹得慌。”她揉着胃口。n“不消化,去逛一逛。”傅時延吩咐了經理,陪文笙去池塘。n這季節,荷花館的風景是最佳。n一池塘的荷花,角落是蓮蓬,現剝,現吃,文笙買了一大把,兜在懷裡。n繞過長廊,立着一扇紅木镂空的屏風,題了字;歲寒三友,春花秋月。n簡簡單單八個字,寫盡了春、秋、冬三季,這座園子又是荷花館,象征夏季,十分雅緻。n文笙瞟落款:傅時延題。n他的字是顔體,遒勁方正,融入了瘦金體的潇灑,在年輕一輩,書法造詣是排得上名号的。n富家子弟喜歡馬術、高爾夫,官家子弟喜歡書法、圍棋,傅時延自幼是嚴格按照官家子弟培養的。n“雨過天晴了。”這時,池塘另一端傳來渾厚磁性的男聲。n文笙透過镂空的格子打量,為首的男人個子太高,被屏風骨架遮了臉,依稀露出發頂和身軀,一邁步,一交錯,紛飛的衣袂,锃亮的皮鞋,烏墨的短發,在晚霞與水色的輝映下,風華灼灼,詭谲的誘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