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大方,一揮手,“去廂房,搬首飾。”
傭人捧了七、八個紅木首飾匣,盒蓋敞開,并列一排。
比珠寶店的款式都齊全,繁複,文笙沒見過這陣仗,望着傅時延。
他一邊喝茶,一邊取笑,“發什麼呆?你不挑,姑婆走個過場,又搬回廂房了,以後提起這茬兒,是你不要的,不是姑婆不給。”
“你違心不違心?”老夫人瞪眼,“你三歲尿床,裹什麼哭什麼,嫌熱,嫌不舒服,光着屁股躺在我床上,金缂絲的床單,一寸絲一寸黃金,你一個月糟蹋一張,尿得濕汪汪的,我怪你了?”
傭人又取笑他,“京哥兒淘氣,不僅僅是尿,偶爾拉稀,拉在老太太枕頭底下,我們沒注意,夜裡老太太熏醒的。”
“他心眼壞!”老夫人抄起團扇,扔他,“不拉在明處,拉在暗處,我琢磨着,什麼味兒啊?一掀枕頭,那一灘黃澄澄的!”
文笙詫異,“哥哥?”
傅時延最怕她知道内幕,這些年,沒少笑話她,招惹她,加上寵得她伶牙俐齒膽大包天了,她知道越多,他威嚴越低,日子沒法過了。
“猴年馬月的事,我當爹了,還揭短?”
老夫人握住文笙的手,“哥哥待你壞不壞?”
她歪着腦袋回憶,“以前壞,現在不壞了。”
“笙兒脾氣大,治得服哥哥。”老夫人開懷大笑。
文笙選了一對鳳凰耳環,一條翡翠項鍊,無論傭人怎麼勸,她不肯再選。
“我替她選。”傅時延繞了一圈,在匣子裡挑挑揀揀,老夫人的首飾基本是獨一無二的定制款,或者拍賣行的,曆史悠久材質純粹,随便一款放在珠寶店,堪稱是鎮店之寶,饒是傅時延眼光挑剔,也入眼了,“一匣,三匣,七匣,整匣留下。”
“京哥兒真疼媳婦啊!”傭人哭笑不得,“搬空了老太太的家當。”
“是姑婆疼笙兒,我有樣學樣,疼媳婦。”傅時延一匣匣合上蓋,碼在椅子上,摩挲着文笙手腕的镯子,“每天戴一款,李家的外孫媳婦要體面,戴膩了,找姑婆買新的。”
文笙忍笑,推搡他,“我不像你,沒皮沒臉。”
傅時延端起茶桌上的琉璃燈,半透明的罩子,照出她面龐,“瞧你,什麼德行。”
她湊近,仔細瞧,“花容月貌。”
“得了便宜賣乖。”
文笙啐他,扭頭走。
他輕笑。
廚房準備了三個小時的營養餐,一上桌,老夫人一樣樣親自嘗了,才給文笙夾菜,“補蛋白,補鈣,吃清淡,少吃辣,喉嚨上火了,你遭罪。”
味道不酸不辣,她不愛吃,不願辜負老夫人,硬着頭皮吃。傅時延清楚她口味,小聲哄,“将就一下,待會兒單獨開小竈。”
文笙艱難咽下一塊蒸排骨,“廚師會瞞着姑婆嗎?”
“我自幼吃王伯伯燒魚,和王伯伯的女兒是青梅竹馬,他自然賣我面子。”傅時延似是有意勾她吃醋。
“和華菁菁訂了娃娃親,和廚師的女兒青梅竹馬。”文笙皮笑肉不笑,“你年紀老了,開始修身養性了,年輕時,情史真風流啊。”
醋沒吃,卻挨了怼。
一句“年紀老了”,噎得傅時延沒胃口了。
這時,飯堂的大門晃過一道人影,“嚯!豐盛啊。”